室内只亮着床头一盏中式圆灯笼,淡黄色的宣纸封层,简单的水墨绘面,是一枝半开未开的浅紫幽兰。
暖黄的灯光斜在墙面,拉长兰草枝叶和那几枝还带着腊梅花苞的影子,愈渐浓烈的香气在热意攀升的空间里浮动,和淡淡的檀香撞在一起,裹着湿气。
季商晕晕乎乎地抚上身前人的侧颈,那里有急促跳动的经脉,沉硬的触感,而她此时却迷恋这种感觉。
郗周睨着她,抬手扶着她放到自己肩膀的那只手臂,做着比以往粗劣的动作,看她仰起纤细莹白的颈,眼角洇红。
才停下来细细啄吻她,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是出于什么心理。
余韵微微过去,郗周忍着退出一点,拿起床头柜没被关上的抽屉里的东西。
季商听到撕开包装的声音,微张开眼看过去,嘴唇翕动,见他又跪过来继续,指尖蜷起,终是轻抵着他胸口低声出口。
“你是不是,不喜欢孩子?”除了这个,其实还想问他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郗周沉着眼,拿了枕头垫在季商身后,将她拢得更紧一些。
“不是,”他挑开季商粘湿的头发,亲吻她脸颊、鼻子到嘴唇。
最后安慰地在她眼皮上轻触几下,哑着嗓音,“现在还不是时候。”
季商闻言沉默几秒,闭上眼轻吟出声,指甲用了力。
明天他背上应该会有痕迹吧,昏睡过去时脑海里想的全是这句话。
郗周替季商清理干净,盖好羽绒被,站在床边看她睡熟,才翻身下床重新洗了个澡。
站在衣帽间的时候他还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明明早就知道,但早前曾被利刃剥划开的淋漓痛楚蔓延至今已经根深蒂固,此时生锈发钝,疼得麻木。
短暂的欢愉谁也不能救赎。
他蹲下身子掏出那个已经发旧的药包,拉开抽绳,里面是各种各样带着英文说明的药。
他一件件拨开看,有的吃了一半,有的是新的,还有的只剩了空壳子,拿在手里比上次看又轻了许多。
郗周手抖着把药包放在地上,墙柜里的灯光打下来,地上人的影子被拉远,似乎挡着脸,口中喃喃道:“阿商啊,我该怎么办才好……”
“该怎么办才好……”
翌日一早,季商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但依然有暖阳升在天边,是个好天气。
郗周就坐在阳台的一角看书,斜进来的阳光照在他侧脸,轮廓忽明忽暗。
听到床上的动静他转脸看过来,眸色变浅了一些,嘴角上扬。
“醒了?”他放下书,走过来坐到床边,带来暖烘烘的阳光味道,“饿了吗?下去吃饭?”
季商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眸光微闪,朝他伸手。
“饿了。”
郗周轻笑一声,抱她起来,“今天吃小面,还有早上刚送来一些车厘子,待会给你煮点果茶喝。”
“车厘子哪有这么吃的。”季商任由郗周抱着她去洗手间,不赞同道。
郗周单手搂着她,顺便把挤好牙膏的牙刷塞进她嘴里,“太冰了,你不能直接吃。”
“我自己来。”
季商没让他继续,从他身上下来,踩着他的拖鞋刷牙。
“不是还有几天嘛,少吃几颗应该没事吧。”
觉得不穿鞋子还是不舒服,含糊着道:“你还是帮我把拖鞋拿过来吧。”
郗周握着她的腰怕她滑倒,扯过浴巾放到洗手台上,抱着她坐上去,又回到卧室给她拿来拖鞋穿上。
“阿商,”他抬头看她,“你可以为了我忍忍吗?”
季商挑眉垂视着他,“忍什么?不沾冰的水果?”
郗周站起来,“这样你能少吃点药。”
季商转过去,对着镜子认真刷牙,点点头,“也是,不然妈和二婶又要辛苦了。”
郗周不动声色也望着镜子里的人,喉结滚动,隔了一会才说,“我去把小面煮了,你好了就下来。”
“好!”季商边洗脸边回应。
季商果真是饿了,昨晚没怎么吃又消耗太多体力,所以吃了一整碗面,面汤也喝了干净。
对郗周竖了个大拇指,一脸满足,“有段时间没吃你做的小面了,还是很好吃!”
郗周笑着抚她后脑,“秦姨和妈不在我才有机会,后面多给你做。”
季商眉眼绽笑,“好!”
汤圆虽然极乖,但闻到小面里鲜美鱼汤,也受不了,一直在季商脚边蹭来蹭去。
弯身抱起汤圆,季商挠挠它下巴,“汤圆也想吃爸爸做的面吗?”
汤圆难得又喵喵两声,似乎在回应她。
季商笑出声,夹起一点剩下的鱼肉丝给它吃。
看汤圆伸出爪子捞进嘴里,季商一瞬间心软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