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沉默。
他遁行足足一个时辰，在这偌大的水面上，也只见到这对老夫妇。
结果却是一问三不知。
要么那天命宫，没有顾染尘吹嘘的那么强大。
要么就是天域这边，凡人与武者的世界距离太远，约等于相互隔绝。
他已经打量过这对老人，身上的确不存在丝毫的玄力波动，是货真价实的凡人。
而以他们这样的年纪，就算有心修行，也无法再入道。
他们老迈的身躯，根本承受不住哪怕最轻微的玄力冲击。
强行步入武道，等同于自杀。
“那就打扰了。”林玄转身欲走，却忽然又停住。
“此处距离岸边较远，不知两位老人家是否急着回家，若是着急，在下愿捎带你们一程。”
“我们打渔为生的，渔船就是家，不瞒你说，我已经很久没踏上过陆地了。”
老翁笑着摆了摆手，谢绝了林玄的好意。
“对了年轻人，你要买鱼吗，老汉我打上来的渔，那可都是难得的美味哟！”
老翁言语间，充满炫耀的意味，给人一种不服老的感觉。
林玄笑了。
他是来天命宫寻仇的，哪有心情买鱼？
即便买了，又与谁吃？
但念及问路之情，倒也不好拒绝。
“那就来两条吧。”
林玄说着，随手拿出一锭银子。
想着这里虽是天域圣州，但凡人肯定用不到灵币和灵石。
便只能用他已经许久不曾用过的银子付账。
在中州和八荒，这锭银子足够买下十几筐的鱼了。
林玄净银子放在了小船的甲板上。
老翁看着很是开心，转过身弯腰去捡鱼。
不知是否很久没有开张，连他的老伴都激动得有些面红耳赤了。
不断提醒他，说要拿两条最好的，不能让人家吃亏，更不能坏了自家名声。
老翁挑了两条卖相极好的肥鱼，用一根柳条串起来准备。
转过身准备交货的时候，却发现甲板上已经空空如也。
原本停在小船旁边的庞然大物，那艘巨大的飞舟，也已经悄无声息地腾上了高空。
林玄站在飞舟的甲板边缘，对着他摆手一笑，然后瞬间去远。
小船上，老夫妇两人沉默。
等到飞舟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老翁忽然把那两条鱼挂在了腰间。
“这年轻人，怎么不按规矩来？”老翁皱眉说道。
在这片水面上，他们遇到过很多武者。
有的讨价还价，有的拿了鱼不给钱。
但像这样给了钱不拿鱼的，还是头一个。
两人相对沉默片刻，原本有些佝偻的身躯，渐渐挺直起来。
“收摊吧。”老妇说道。
“收摊！”
老翁拿出一个似乎是盛酒的葫芦，拔下塞子，向外轻轻一摇。
轰隆！
一时间天地色变，天空中刮起可怕的飓风。
无边的水面翻起层层褶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倒灌进葫芦之中。
转眼间，这片被天域圣州武者称之为“打鱼儿海”的水面彻底消失。
老翁和老妇驾舟而起，化为一道白光刺破天穹，一路向上疾飞。
原本的渔船，此时已然化为一艘密布灵纹的飞舟。
它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穿过一层又一层天幕，直到穿过三十三十层天幕之后，方才减慢速度，来到了一片世外桃源般的山谷中。
飞舟忽然长出一对洁白的翅膀，扇动了几下，便如大鸟般停在了山谷中的一座小屋前。
老翁与老妇携手步下飞舟，站在小屋前的时候，却已经变成了一对年轻夫妇。
男人摘下腰间挂着的鱼，交给女人。
“清蒸还是红烧？”女人问道。
“一条糖醋，一条剁椒，吃完之后，咱们去要账。”男人目光平静。
“去要这些年，賖出的鱼账。”
……
林玄驾舟在云层间穿行。
不经意间低头俯瞰，却发现原本广阔的水面竟然消失了！
他怕看错，催舟而下才发现水域确已消失，地面已经变成了干涸的大陆。
“那对打渔的夫妇有问题！”
林玄心头一震，莫名感到后怕。
虽然那对夫妇出现在水面上，本就有些怪异。
但以他的修为和眼界，当时并未看出半点问题。
现在想来，却快要惊出一身冷汗。
究竟是何方大能，会让他连丝毫的疑点都看不出？
天域圣州，还有多少这样的神秘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