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今天上学迟到了,樱柠有爸爸接送,来得比往常早了些。
学校上课早,樱柠到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清水河堤坝上几乎没有人,只有一排排被露水打湿散发着令人心宁的松木香味。
李父骑着崭新的铃木王沿着堤坝飞驰,此时他也就30岁,虽然成了家孩子都上学了但还是一副享受青春的浮躁性子,稳重顾家什么的形容跟他压根不沾边。樱柠被风吹得头发齐齐后倒,刘海早就失踪了,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一天刘海都很难服帖。
刚蒙蒙亮的天还看不见太阳,空气里一层淡淡的雾气呼吸在鼻腔里潮湿得让人想打喷嚏。透过飞速后移的松林能看见一边的河面上也悬浮了一片青青的雾气,河上安安静静的只有野鸭子开始在雾气里对河做镜梳理羽毛,另一边的斜坡上零散长着几棵瘦弱细长的刺柏,这些刺柏与堤坝上的水杉很不相同,若护堤的水杉林是笔直排列的军人,那么这田里的刺柏则像一个个病恹恹的瘦高个儿一样萎缩、诡异,无声地监视着这一大片起阳草地。
成片白色的起阳草花开满了坡道,随着太阳的升起,雾气渐渐缩小成软软扁扁的一团,漂浮在开花的起阳草地上方,眼前的景色过于奇妙,樱柠感觉自己仿佛还在“夜里”,爸爸好像骑得很开心,在没人的堤坝上大声唱起歌来但是一句“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没唱完就被风硬塞了一口雾气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剧烈地咳嗽声逗得躲在他后面捏着他皮衣下摆的樱狞笑弯了眼睛,樱柠的口袋里还有出门前李母塞进来的两颗滚烫的水煮蛋,隔着衣服感觉到的温度让她根本不担心秋风的威胁。
一路上樱柠没有看见原本应该顺路地露露,到了学校后直到上课铃响了,露露才跌跌撞撞地出现在班级门口。
她的衣服比平时更脏了,即使是不拘小节的樱柠也能看出来这个姑娘身上的衣服实在是有点不像样子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因为眼界有限有很多人自己家里也不是很富裕,但还是喜欢欺负比自己更弱小的同学以此来获得更多的“成就感”。
女孩子们本来就敏感,心思也早熟,站在教室门口的时候露露已经做好了被笑话的准备,“她衣服怎么成这个样子,多大人了还在地上打滚嘛”
对呀对呀,喊了声“报告”之后老师也没有问她什么,就叫她进来了,但是同学们却纷纷小声笑起来。
“她怎么脏地跟猪一样?”
“我听说她家住在垃圾堆里。”
“真的吗,所以她身上的味道才那么难闻啊?”
“当然是真的!她家连门都没有呢,我回家的时候有路过。”
……
露露强迫自己低下头不要去听这些来自同班同学的嘲笑,没人知道她昨天依靠着躲到了垃圾堆里才能躲过那“疯子”的袭击,但是她也不知道被什么划破了后腰,家里穷的没有镜子,她只觉得浑身都痛,也没看见自己哪里受了伤。她快速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刚翻开书本,便感觉后排的樱柠偷偷戳了戳她的后背。
“伸手。”
樱柠悄悄道,露露把手背到后面,感觉手里被塞了个什么热泪的东西,她收回手低头看了下,是一枚圆滚滚地煮鸡蛋。
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还有伤口的手心里这样一个温暖干净的存在,露露突然压抑不住内心的委屈,低低的啜泣起来。讲台上正在投入的念诵新课文的老师察觉前几排的孩子有些骚动,她停下诵读在角落里发现了埋头哭泣的露露。她以为露露是为了刚刚被别人的笑话迟到伤害了自尊心,便让大家先暂时自习,准备带露露去洗把脸,结果刚领着露露到办公室,就有另外一个女老师从后面叫住了她。
“这孩子裤子上怎么有血?”
露露还在啜泣,她压抑了太久,不仅没有人心疼她,同学们还笑话她,现在又被老师发现了,委屈和羞耻一齐涌上心头,止不住的眼泪把脸上的脏东西冲出一道痕迹,她没有能诉说的对象,更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站在宽敞的走廊里只感觉全校将会知道昨晚她遭遇了什么,从此之后她一定会被一直嘲笑唾弃,再也不能抬起头。一时之间情绪激动,单薄的露露哭得浑身颤抖,已经看不清楚也听不清楚两个老师在说什么了。
幸好两个老师都是女老师,她们看到血迹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赶快把露露带到了教师们合用的大办公室。办公室还有一位正在备课的男老师,他也认识露露,也是露露的英语老师。
“小露露怎么哭成这样,脸都花了。”男老师在隔壁别人的办公桌上毫不心疼地抽出数张纸巾塞给露露。
“快擦擦,这咋了,被同学欺负了?”
“小张老师,你快出去吧,把门关上,窗帘也拉上,在门口把着别让人进来。”
带露露出来的语文老师教了她们三年了,她虽然也年轻且刚刚结婚,但是也知道露露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例假有点太早了,况且孩子明显衣衫不整,领口都被扯坏了。刚刚进教室她只觉得可能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