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阴沉,乌云密布,疾风席卷了汴京城,带来了新鲜泥土的气息,预示着即将会有一场大雨降临。
季雨棠有些担心他们两个人的易容会被雨水冲洗掉,强行拉着谢淮初,又往他的脸上抹了一层。
谢淮初不敢挣扎,只好闭着眼睛权当做了一场大梦,任由季雨棠在他脸上动作。可是季雨棠对他的每一次轻柔的触碰,都好似有一根羽毛在他心上挠了一道子。这对谢淮初来说,与酷刑无异。
“好了吗?”谢淮初轻声问,他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季雨棠用小刷子在他脸上轻柔的涂抹,回道:“还早着呢,我看今日要下一场大暴雨,我们的易容得能防了这雨水的冲刷。不然一沾了雨水画了,还怎么潜伏进太平教,早就露馅了。”
谢淮初抿着唇不再言语,他嗓子干的难受,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可季雨棠温润细嫩的手指触碰到他的皮肤时,那种细腻的触感仿佛带了火、带了电,酥酥麻麻的感觉一路从肌肤冲到骨髓之中,再冲到他的大脑里,令他精神一振。
这种感觉他从未经历过,谢淮初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想轻轻的动一下,可不知怎的,肉体与灵魂仿佛脱了节,竟控制不住,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呀,坏了,你抖什么,我画重了。”季雨棠懊恼的的声音传来。
谢淮初张了好几次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干巴巴的问道:“坏了?”
季雨棠嘟着嘴,找来铜镜给他看:“喏,你自己看。”
谢淮初看向铜镜,镜中已经没有他往日的模样,现在是个平庸的普通人的想象,看着顿顿的,季雨棠已经把他的五官和脸型修改了一番,全然找不到往日的丰神俊朗了。
不过不足的是,脸上的颜色不均匀,因为他那一抖,导致脸上洇出一大块墨迹般的颜色,很突兀。
“这能擦掉吗?”谢淮初问道。
“当然擦不掉了呀,我方才不是跟你讲了吗?我怕雨水冲刷掉,特意调制了不易洗去的染料。”季雨棠打量了他一眼,“转回来,我试试能不能遮盖一二吧。”
谢淮初正襟危坐,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清心诀,可季雨棠的手不时的触碰他,好似在他的肌肤上不停的点火,他念再多遍清心诀也没用。
“季娘子。”谢淮初抿抿唇,他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澄净,仿佛清澈的湖水、仿佛明净的天空、仿佛无暇的美玉,小心翼翼的倒映着季雨棠的面孔,再谨慎的在眼底形成一个小小的缩影。
谢淮初这声呼唤里夹杂了许多数不清的感情,饶是迟钝如季雨棠,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她吞了一口口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架子,上头是她方才随意搁置的铜镜,已然摇摇欲坠。
“小心!”
谢淮初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却因为没控制好力道,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怀里,撞到了他的胸膛上,也好似撞进了他的灵魂之中。
季雨棠被拉到了谢淮初怀里,也那铜镜却晃了晃,又安稳的立在了架子上。
谢淮初看到那不争气的铜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可不完了?他耍了帅,做了一出英雄救美,可危险呢?危险并未发生,谢淮初怒视那安稳立着的铜镜,铜镜也好似在讥笑他。
“谢大人。”季雨棠低低了唤了他一声,那声音里淬着寒冬腊月的冰,冻得谢淮初打了个哆嗦。
“季娘子,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吗?”谢淮初拉下了脸,像个悲催可怜的小动物。
“我信啊。谢大人说的,我当然都信。”季雨棠抬起脸,露出一个笑,却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谢淮初颤抖了一下。
之后季雨棠不容他分说的按住了他,将他画得灰头土脸,好似在烈日下在码头上扛沙包的苦工。
“季娘子,你真觉得这样很好吗?”谢淮初默默看着铜镜中的人。
“噗哈哈,还好,还好。”季雨棠拭去眼角笑出的泪,很没诚意的安慰他。
谢淮初又默默的看了一眼,铜镜里一个长相顿顿的男子,一脸憨厚,黑得如湖底淤泥。可惜他没法子反驳,只能认命。
这就导致两人从客栈走出去的时候,小二还愣在原地,怀疑他们客栈里头是不是藏了个三伏天的大太阳,不然怎么就过了一夜光景,其中一位客官的脸又黑了两个度?
谢淮初耷拉着眉眼,跟在季雨棠后头,他还在生闷气。
季雨棠“啧”了一声,竖起两条眉毛教训他:“还生气呢?不就是给你涂黑了一点点吗?至于吗?堂堂大男子,一点肚量都没有。”
谢淮初别过脸不看她,他并不生气季雨棠给他画了个大黑脸,气得是季雨棠这番举动说明对他没什么心思,这让他无比郁闷。
他弱弱的反驳道:“这叫涂黑一点点?你知不知道顶着这张脸,很像大户人家豢养的昆仑奴?站在人多里有多扎眼你不知道吗?你留心数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