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哭活,于谦熟啊。
陈循也熟啊,他软软地倒在地上,皇帝一定会剖了他的!
想到高谷、襄王、江渊等人的下场,他瑟瑟发抖,真的百密一疏啊!
萧维祯和张軏也惊恐起来了,完了完了, 自己死也就罢了,九族都要完了!
能救他们的只有于谦!
“宋伟,你的禁卫是干什么吃的!”朱祁钰暴怒。
来了!
宋伟跪下请罪。
“闭嘴!朕让你统领禁卫,不是让你吃闲饭的!朕问你,私带人丁入宫,窝藏军械, 是什么罪?”朱祁钰语气凌厉。
“当满门抄斩!”宋伟高声道,他已经投靠皇帝了,自然一条道走到黑。
“来人!把陈循、萧维祯、王直、张軏都给朕拖下去!乱刀分尸!”朱祁钰抓到机会,就要往死里弄他。
陈循软在地上,什么算计、什么局,因为一时失察,全都毁了。
萧维祯等三人才冤呢,什么都没做就要被杀。
“陛下!”
于谦咬着牙跪下:“请陛下息怒,陈首辅的确有罪, 但京营出征在即,朝堂不能再有波澜了,天下更不能出现动荡!”
“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 且将陈首辅等人之罪记下,待臣平定瓦剌, 再行处置,如何?”
朱祁钰脸色一僵, 于谦又开始讨人厌了!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少傅,你让朕如何息怒?”
“两天, 朕死了两个嫔妃!”
“这后宫像个筛子一样!朕坐立不安!食不甘味,寝不成寐!”
“今日陈循私带随从入宫,身藏弓弩, 他要干什么?”
“对朕动手?”
朱祁钰画风一变,眼泪涟涟:“少傅,你也说了,陈循有罪,有罪就该罚!”
“朕知道,自己连太上皇都不如,太上皇说出征就出征,想怎么糟蹋天下就怎么糟蹋,朕连御驾亲征都不能!”
“朕没权力,又不甘于被人摆布,才沦落成了这个样子,陈循说朕疯了?朕真疯了吗?”
“朕只是想拿回自己的权力啊!朕是皇帝啊!不是他陈循的狗啊!朕姓朱,大明江山姓朱啊!”
“少傅,是你迎立朕做皇帝的!朕这辈子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如今陈循欺君罔上,试图杀朕,朕就想问你一句,让朕杀了陈循,行吗?”
这番话说得让人心酸。
堂堂皇帝, 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在想要杀人的时候, 居然在哀求于谦。
许感跪在地上,呜呜痛哭。
宋伟心里也不好受,他记得宣宗皇帝在时,想杀谁便杀谁,还特别喜欢虐杀,可史书上却只记载他的贤名。太上皇亲征后,也比今上的环境好太多了。
现如今,陈循犯了大罪,皇帝想杀他,却要苦苦哀求于谦,这……还是大明朝吗?
“陛下!”
“非臣铁石心肠,而是宣镇告急,臣出征在即,朝堂绝对不能再动荡不安了。”
“臣是为天下计,为大明计!绝非出于私心,等臣得胜归来,必为陛下杀之!”
于谦语气坚定,叩首高呼。
朱祁钰眸中杀机盎然,旋即颓然无比,惨笑道:“等你回来,奉天殿上坐的还是朕吗?”
“罢了,少傅乃心怀天下之人,非心怀朕之人,朕懂了。”
朱祁钰缓缓闭上了眼睛。
大好机会,错过了,再想杀陈循可就难了,而陈循的报复,必然接踵而至。
他不怪别人,就怪自己没实力!
嘭嘭嘭!
于谦用力磕了三个头,慢慢站起来,从士卒手中夺下一把刀,用刀鞘狠狠抽打陈循,喝问道:“告诉陛下,你可有野心?”
“没有啊!臣没有啊!”陈循惨叫个不停。
于谦是真抽他,每打一下就留下一条血痕。
“你若敢有,我必手刃之!”
于谦丢掉刀刃,跪在地上:“请陛下放心,臣让于冕、于康今晚便入宫,伴随圣驾!璚英也留在宫中,陪同皇贵妃娘娘!”
“倘若陛下真有不测,臣必率军回师,手刃不法之徒后,再追随陛下而去!”
“臣已血誓之!”
于谦用刀刃划开自己的手,攥紧拳头,鲜血滴在地毯上。
然后已头点地,一动不动。
于谦是在警告陈循,你可以把皇帝装回笼子里去,但不能伤害他的性命,更不允许你迎立新帝!
否则,你掂量掂量驻扎在宣镇的二十七万大军。
他也在给皇帝生命的保证。
但朱祁钰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皇帝的性命,不攥在自己的手里,却攥在于谦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