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路上,叶盛收到了三道圣旨。
官职一天三变,他深感无语。
进入京畿,他看见饥民遍地,甚至有的穿着袄,戴着六合一统帽,像是个员外,却惨白着脸,和流民挤在一起。
叶盛问了才知,他是大兴庄子里的老爷,因为米店几天都不卖粮了,只能拖家带口出来找点吃的。
这都两天没吃的了,快要饿死了啊。
前两天还好些,对付口草籽树皮粥吃,虽然填不饱肚子,起码还能活着。
到了今天彻底没吃的了,城外一片赤地,能吃的、不能吃的东西全都吃光了。
他想进城投奔亲戚,但城门关闭,有兵卒守着,进不去了。
又饿得发慌,一家人凑在一起,在小树林里刮树沫子,混着雪煮着喝。
叶盛看了眼城外的树林,无数流民围着刮树沫子煮水喝。
“京畿哪里遭灾了吗?”叶盛一头雾水。
问了几个人,居然说没遭灾,就是家里没吃的了,出来觅一口吃的。
这青黄不接的季节,连根绿草都没有,去哪找吃的啊。
叶盛看这些人,穿着都不错,应该不是外地跋涉来的灾民,像是本地人,而且口音也是本地的,想来是京畿哪里招灾了吧,他必须写奏章禀明陛下。
他问话的时候,房山方向又来了一伙,穿的都不错,就是两眼发绿,尤其看见叶盛的马车,不断流口水。
“房山也遭灾了?”叶盛走过去打听。
“大老爷!”
这时,一个女人领着个孩子扑过来,跪在地上,抓着叶盛的官袍下摆:“大老爷,求求您收留俺吧,俺什么都会干,只要给俺一口吃的,您想干什么都行!”
“您看不上俺,俺闺女、俺闺女还没许人家,只要您看得上,让她当烧火丫鬟也行,若您高看她一眼,赏她个通房,那都是她祖上积德了,大老爷,您就行行好行行好吧!”
她又拽着怀里的小儿子:“他、他机灵,给您当长随也行啊!大老爷,您行行好,收留俺们母子吧!”
叶盛整个人都懵了,看这大嫂穿着体面,不像是卖儿卖女的人啊。
“大老爷,俺家是清白人家,俺男人是当兵的,在京营里面!要不是实在饿得不行,俺也不会卖儿卖女啊,以前俺家女儿登门求亲的不绝如缕,俺都没答应啊……”
女人没说完,便嚎啕大哭。
见她这般说,十几个女人都跑过来跪下,求叶盛收了她们吧。
“你们都先起来,老夫这里有些钱,你们拿着去买点粮食,先渡过难关吧。”叶盛苦笑,他真是一头雾水。
“俺不要钱,现在钱没用,要吃的啊!”一个女人哭嚎着说。
“有钱就能买到了。”叶盛苦口婆心的劝。
却不想那女人掏出一把银子,丢在地上:“这东西有什么用啊!不能吃不能喝,俺家也有啊!俺家是庄老爷啊,俺男人是大少爷,昨天饿死了啊,您要是看俺有几分姿色,您就收了俺吧!呜呜!”
其他女人也跟着喊,都说自己是清白妇人,就给一口吃的,什么都干。
“何至如此啊,何至如此啊!”
叶盛扼腕叹息,究竟是什么难处,竟逼得这些清白妇人连贞洁都不要了?
他悲天悯人的毛病又犯了。
“大嫂、诸位,您们听我说!”
“老夫是朝廷命官,这就入宫禀报陛下!”
“陛下忧国忧民,必然有办法赈济尔等。”
“但请诸君少待,朝堂必有妥善解决之法……”
叶盛话没说完,一个女人站起来“呸”的一口吐沫,喷在他的脸上。
“都是那个狗皇帝,高价收粮,才害得俺们没饭吃的!”那女人愤怒嘶吼。
却引来流民的附和之声。
叶盛刚要呵斥,却见群情激奋,无数流民叱骂皇帝,叱骂朝堂,甚至有人红着眼睛盯着他。
悲天悯人的心怂了,也不敢应答。
见叶盛讷讷不语,反而把房山来的流民激怒了。
指着叶盛骂道:“就是你这样的狗官,才害得俺们挨饿!”
“杀了这个狗官!”
“把他煮了吃肉!”
本来饿得打晃的流民,听说“吃”字,眼珠子都蓝了,死死盯着叶盛。
叶盛听到了吞口水的声音,心里暗暗后悔。
“这匹马便送给诸位了,老夫这就入宫禀报陛下,诸位相信老夫,老夫一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
叶盛话没说完,拔腿就跑。
什么都不要了,玩命往城门方向冲!
“救命啊!本官是礼部尚书叶盛,快开城门!”叶盛一边跑,一边对着城门大喊。
“别放过那个狗官啊!”
幸好叶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