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老天怜惜青州百姓。
接下来的日子里竟风调雨顺。
次年开春,雨水该下的时候下,不该下的时候不下,原本光秃秃的田间地头再一次绿了起来。
早春,各庄户不顾春寒,种下今年的第一波种子。
大人为了青州百姓也是费了苦心,日夜操劳,徐公子似也懂事了许多,呆在自己的后院将养身子,偶尔陪同徐大人下到田间地头体察民情。
今日春日的日头不错,后院的奴婢们纷纷拿出盖被晒去陈年的霉气。
日头暖洋洋的,陈银坐在廓下享受着春日的暖阳。
“你们知道吗?春木被分去了宝华院伺候了。”
“真是羡慕了,春木这是走了多大的运啊。”
两个奴婢坐在另一头说着话。
陈银似睡着了似的,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大半年里,徐府的后院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的,比如,府里的朱嬷嬷成了半个后院的管事嬷嬷,比如,春秀春巧被打发到厨房做了烧火的粗使奴婢,比如一向被春秀她们欺负的春木如引势头正猛。
因着当初的缝合之术,春木得了朱嬷嬷的力捧,大旱之后便被分到了前院做一个端茶倒水的奴婢,再随后,徐夫人和徐小姐也自她的母家回来了,后院里又多了两处可以巴结的地方。
夫人得知公子被黑衣人劫持,对着公子脖子上的伤口哭了好一阵,还听说在书房前与大人大闹了一场,说她儿子有任何闪失便与他同归于尽,大人气得说了句“无知妇人”便甩袖而去。
夫人还招见了她,见她痴痴傻傻说了几句“护主有功”又赏了她五两银子。
杨婆子和春草还以为这次夫人会将她弄到她的院子里做奴婢,可没成想只赏了五两银子,气得春草说夫人小气得紧,救了公子的命只值五两银子。
杨婆子见她如此无顾忌的说话,气得打了她好几个板子 ,春草捂着屁股说是为了她报不平而已。
不过,春木的确是个有运气的,从前厅的倒茶奴婢一跃到了宝华院的伺候公子端茶倒水,她离主子更近了。
若是运气再好一些,被公子看中收入了房中,只怕就要跟春琴一样做一个通房丫鬟吧?毕竟公子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十九了 ,若是换成别个公子,十九岁,儿子都生了两个了,夫人心疼他的身子,这才留到了现在。
“……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春木似越发的漂亮了?”那一个奴婢又道。
“能不漂亮吗?身上的棉裙换成了段面的,嘴上还能涂胭脂,你瞧见没?她嘴上红红的,听说是今年的时兴样式,一盒小小的就要二两银子呢。”另一个奴婢说道。
语气之中皆是羡慕和嫉妒。
“你们两个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徐府养你们又给你们月例,难不成就是在这里说闲话的?还不快去洒扫?”
突 然,一道厉喝声响了起来。
二奴婢猛的抬头一看,吓了个脸白,“春,春木姐姐?我,我们只不过是说说话,没,没有什么,我们这就去干活。”
二奴婢逃似的离开。
不多会儿,一股子劣质的胭脂味儿在冲了过来,陈银似睡得沉了,竟一点儿也没有发现。
春木仔细的看了一翻,随后轻轻的推了推。
陈银这才猛的惊醒了过来。
春木扬起亲和的笑容,“银姐姐,你醒了?别睡这里了, 春寒料峭的,一会儿该着凉了,要是真想睡便回去睡,你放心,有我在,别个不敢嚼你的舌根子。”
陈银立即“慌张”的退至一边,“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干活儿。”
说完,她行了个礼, 头也不回的拿起边上的篓子和小锄头,到院子里拔草去了。
春木追上,一把拉住,满脸的心疼,“银姐姐,你,你别这样你看看我啊,我是春木啊,这都大半年了,你怎的还没有见好? 你快些醒醒吧。”
陈银用混浊的眼睛看着春木,一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似的。
春木从袖袋里取出一两银子,塞在她的手上,“你拿着,你这样痴傻,也不知何时才能醒,这银子是我一个月的月例,你想吃什么便买一些吧。”
陈银看着手里的银子,一副烫手山芋似的扔了出去,“杨婆子说, 不是我的东西不能要。”
春木眼中的伤心更浓了,但她没有说什么,默默的捡起地上的银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如此,也好,你若是想要吃什么便与我说,我去买,你这般的傻,万一被人骗了也不好,……哦对了,明儿个我便要去宝华院伺候了,银姐姐,我听说当初是你要进宝华院的,而如今换成了我,银姐姐,你不会生气吧?”
春木一边说着话一边仔细的看着她的反应。
只是,此时的陈银是个傻的,是个只知晓拔枯草,种花种草的傻子,想要从她这里得到反应, 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