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有事。
难道她就能?
就在明月将他扑倒的那一刻,他腰间一个用力,将她反转过来,用他那若大的身子紧紧的包裹住她的。
他清楚的看到明月清亮的眼眸之中倒映着他的身影,也看到了她眼眸中的不可置信和震惊,这一刻,她眼中的情宜不似之前的主仆,更带着某种真心,哪怕这真心之中是不可思议,但总归比戴着一张面具的表情要好上太多。
她不知道,他有多痛恨她唤他的每一句公事公办的语气和态度,讨厌她将他当成公子而非谢晚阳,甚至他都嫉妒过平安和喜乐,她对他们二人都能亲和,可为何独独对他是尊敬是公子是十年之约的伺候?
私底下有许多时刻,他都后悔青州的那一句十年之约,可又不禁在想,若是没有那个十年之约,她必不会跟在他身旁,他知道,她在青州的想法,一但离开徐府之后,她必会隐入尘世,叫人再也寻不到她的踪迹。
他谢晚阳,活了二十余年,他自信能够掌控任何东西,包括他自己,可是独独掌控不了她,起初那种脱离掌控的感叫他十分不好受,可是后来,他想留住她,哪怕只有十年。
“别哭,我,没事。”
她如深潭般的眸子里氤满一晶莹之泪,她怎么哭了呢?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刺杀,何惧之有,别哭啊,他会心疼的。
修长的手想要替她抚去眼泪,可身体突然一股巨大的疼痛将他淹没,手才刚触及那洁白柔软的面庞,还来不及细细的感受,便昏死过去。
明月脸色惨白,“谢晚阳,谢晚阳。”
在她被翻在他身下时,她是震惊的,他是主,她才是仆,她何德何能能够让他为她挡箭?更加重要的是,当长箭刺穿他身体的时候 ,她脑子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周身的感观全部退去,冰冷也好, 震惊也罢,全然没有,脑海之中只嗡声一片。
原来,人在极度的震惊之时是会失去所有的感觉的,时间也变得空洞起来,所有动作在眼中均是放慢,扩大,他对着她笑,他漆黑如墨的眼晴里全是她。
直到滚烫的鲜血滴落在她脸上,鼻间传来浓浓的血腥味。
真奇怪,这滴血从脸上的这一处快速的扩散,每到一处她的感观便恢复一分,直到……另一只箭直直射来。
刺杀根本没有给她半点思考的机会,她本能的扣住他的腰意,就地一个翻滚,卟的一声,箭没入方才的草地。
“平安,喜乐,拦住他们。”
她冲着正要跑过来查看情况的平安喜乐吼道,谢晚阳已然陷入昏迷之中,他的身边只有她,无论如何她必要保住他的命,哪怕是她死。
比别个多一世的人生经验和做过当家主母的经验告诉她,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慌乱,这种时候没有谁可以救自己,只能自救。
暗中之人是要他们的命来的,看这穿透谢晚阳锁骨的利箭,箭头尖长,且暗带着倒刺,也就是说,箭一但射入身体里,便直接破开肌肉,想要拔出来,倒刺必会再一次造成伤害,许多人中箭而伤不是箭的刺入,而是箭的拔出。
可是眼下拔箭已然不可能,暗中之人只怕很快便会过来,那么,她要如何保住谢晚阳的命,拖延时间等着圣上的救援?
“姑娘小心。”
“大胆,竟敢刺杀朝中命官,你们不要命了。”
喜乐平安已然跟黑衣人对上。
他们来得竟这样快?
明月死死的抱着谢晚阳,一只手死死的按住他的伤口,她清晰的感觉到鲜血从他的伤口里直流出来,若说她对陈大郎和唐氏有恨,那么此时,她对这手持尖刀的黑衣人亦是同样的恨,若是可以,她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黑衣人思路极其清晰,只对身后之人喝令,“莫要恋战,先杀了谢晚阳再说。”
“可是,这两个怕不好对付。”
平安喜乐皆为暗卫出身,尤其是平安,不仅是谢晚阳的小厮这般简单,他还是暗卫的头头,其武功绝不在他们之下,喜乐虽差一些,可也不容忽视, 若是他二人以死相战,他们讨不到什么好处。
黑衣人目光变冷,晃出尖刀,又令,“你们缠住他们,我亲自去杀。”
双拳难敌四手,平安喜乐想要以二人之力敌他们十余人,亦是不可能,谢晚阳死,只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平安喜乐脸色大白,这回他们难道真的逃不掉了?他们也从未有一刻如同现在一般有人来救 ,也从未有一只能这般后悔为何他们听了主子的话朝西门跑出来,若是这在城内,看他们还能如此嚣张?更从未有一只能希望有人及时来救他们。
他们死倒是无所谓,成为暗卫的第一日他们便是朝着死而去的,可是,可是姑娘和主子不能死啊,他们不能死。
他二人狠咬下牙,下定决心,哪怕是他们死了,也要护姑娘和主子周全。
可惜。
事情终未能如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