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章征淮】
朱友贞即位后,亟需抚平后梁的政治创伤,使帝国重振雄风。
朝廷内部,封赏功臣,酬谢拨乱反正之功。
朝廷外部,则首先派使节联络了河中朱友谦,厚加抚慰,朱友谦遂回归后梁,改用“乾化三年”。不过朱友谦见利忘义,反复于后梁与河东之间,这是后话。
朱友贞登基之初,大元帅杨师厚就献上一份贺喜大礼:率八万大军进入成德军境内大肆剽掠,一路奸淫掳掠,焚烧了镇州外城;随后逼近沧州,“墙头草”沧州顺化军节度使张万进吓得紧急上疏,要求把自己调往黄河以南安置。
于是,杨师厚表奏张万进为青州平卢军节度使,让先前投靠后梁的刘守奇坐镇沧州。
后梁虽然没能一雪前耻,但杨师厚依旧给河朔地区造成了极大的震慑,为后梁挽回了一丝颜面。
朱友贞封荆南高季昌为渤海郡王,借以笼络。高季昌除了修筑城池、囤积粮草辎重、招降纳叛外,还建造了一支庞大的水面部队,多达五百艘战舰,还跟淮南方面和前蜀王建暗通款曲,眉来眼去。后梁已经失去了对他的控制,虽然高季昌表面上仍尊奉后梁为正统,实际已经成了有实无名的割据政权。
展开地图,荆南地区对后梁政权的重要性一目了然:如今的后梁版图像一个葫芦,总体呈“8”字。上面的圆圈是后梁政权的主体构成,以汴州为核心,东到大海,西至关中;下面的圆圈则是今天的浙江、福建、两广、江西;而两圆相接的地方,则是两湖地区。
帮后梁束腰成“8”字的最重要一环,就是盘踞在江淮一带的淮南势力。
正是由于淮南势力的存在和敌对,使得两浙、福建等东南地区只能通过绕行东海进入山东半岛,或者绕远路走两湖地区。
这些南方藩镇虽然名义上向后梁称臣,实际上则是各自独立的割据政权。前文我们就分析过,他们与朱温本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几乎没有交集,唯一的交集就是团结起来对付淮南势力。
他们承认后梁政权,完全是从现实出发,抱团取暖,各取所需。南方诸藩享有高度的自治权,这也是“十国”几乎全在南方的重要原因。
简单概括一下:后梁中央政府只对“8”字上面的圆圈拥有实际控制权,对于下面的圆圈,就只能通过两湖地区进行十分脆弱的维系。
两湖地区有两个重要藩镇,南面是潭州马殷,北面就是荆南高季昌。
虽然南方诸藩只是与中央政府维持着脆弱的表面关系,但这也是后梁政权合法性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后梁的政治基石。
所以荆南高季昌不仅掐住了后梁帝国的脖颈子,更是踩住了后梁帝国的命根子。
面对高季昌的跋扈不臣,强势的朱温都只能隐忍姑息,弱势的朱友贞自然也只能绥靖妥协。
当然,如果后梁能够铲平淮南,那么荆南也就没那么举足轻重了。
于是,朱友贞兑现了父亲对王茂章的诺言,任命他为征淮总司令,率领一万军队,进攻庐州、寿州。
淮南权臣徐温、“杀猪急先锋”朱瑾,率部抵抗。当两军在野外遭遇时,徐温手头只有四千兵马,面对王茂章的一万大军,只能向后撤退。王茂章抓住机会,发动攻击。
眼看淮南军队就要被后梁军队赶进峡谷,一旦进入峡谷,淮南军队就会人踩马踏,被后梁军队包饺子。淮南将士大惊失色,以为必死无疑。
这时候,淮南将领陈绍忽然拨转马头,挥舞长枪,大声喊道:“诱敌深入的阶段结束了,现在开始反击!”随后反身冲入敌阵。
淮南士卒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诈败诱敌呀,咱们有伏兵,敌人中计啦。”于是斗志昂扬,跟随陈绍转身拼杀。
后梁追军也误以为真中了诱敌深入之计,急忙收兵后撤。
淮南军免遭灭顶之灾。徐温拍着陈绍的后背,盛赞其智勇双全,并赏赐给他大量的金银财宝。陈绍则把这些财宝全部分给他的部下。
不久之后,淮南各路援军赶到,声势大振,复与后梁军队大战,一战而败之。王茂章亲自率领骑兵断后,艰难后撤。
战斗发生在农历腊月,淮河进入枯水期,有的地方可以徒步蹚过,后梁军队来的时候,在所有能徒步蹚过的浅水区都插上了木牌,作为标记,以便撤退的时候用。
淮南将领朱景,偷偷地对这些木牌动了手脚,把它们拔出来,插进深水区……
后梁军队撤退到淮河边,争先恐后地按照木牌指示蹚水渡河,结果超过半数的人员被淹死。
淮南军把后梁士卒的尸体收集起来,在淮河边筑为京观。
淮河成为朱温集团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朱温无法跨越,朱友贞同样也无法跨越。
朱友贞的这次征淮行动,在历史上只留下了寥寥数言,却反映出后梁内部诡秘的政治博弈。
最直观的,就是这次军事行动的规模,只有区区一万人,相比起朱温时代动辄十余万的大手笔,朱友贞的这次动作简直太过寒酸。
朱友贞有他的苦衷。
首先,淮南并不是后梁现阶段的首要战略目标,非核心利益所在。后梁的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