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也不是什么大错。再待会，就回去吧。”沈玠摆了摆手，看上去竟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只是压向姜雪宁的目光让人心中无端一颤。
他沉默两秒，起身离开。
两人一坐一跪，久久无言。
两人回到面摊内，有人当即就问了一声，姜雪宁故作起讶异的表情，又按照先前的计划说了一遍。
没过一会儿，张遮也回来了。
再一问，原是去的方向不一致。因此正巧错过了。
众人一听，也不疑有他。
换过衣裳，吃过面，不知从哪里又牵来了几匹马。众人便上路了。
黄潜与冯明宇打马走在前边，断断续续地说着教中琐事，神色悠闲，姿态轻松。竟是不慌不忙，坦然自若的样子。
“等通州城内来报。”
张遮一低头，便见她遥遥望着前边的两个人影，锁着眉似乎在想些什么。因此便解释了一句。
通州城内有天教分舵，如今这些人虽对他的身份信了个七七八八，但终究是突然冒出来的，需得再向分舵那递个话，以防引狼入室。
姜雪宁了然点头。
前边的萧定非骑马走了一上午，路上的山山水水全都长一个样子。心里已经大不耐烦起来。
因此此时勒着绳，想了一想，决定还是来与姜雪宁说说话为上。
姜雪宁才怼了他又如何。
什么骨气不骨气的，全都他妈见鬼去吧。他就是个看脸的俗人，性命尚且悬着不保，好不容易见着个从未见过的美人，还谈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
“姑娘一路走来，条件不好，怠慢了姑娘。等进城，本公子一定给你摆上一桌，好好赔罪！”
姜雪宁坐在前边，萧定非离两人又并不远。是以在他身下的马速度放下来时，就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说起来，这萧定非当真是锦绣堆出来的公子。
身下那匹白马毛发雪亮，一看便价值千金。马鞍整的花里胡哨的，还坠了个金铃铛。饶是姜雪宁见过众多宝物，也不得不称叹这么一套下来怕是得要几百千把两银子。
她皮笑肉不笑:“我不过普通人家出来的，谈不上什么委屈不委屈。只是定非公子在山间走一遭，才真真是委屈了。”
“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怕这些做什么？”萧定非真真是巧舌如簧，“不论是有钱的没钱，凡是姑娘家，都得好好呵护着。”
他眼一斜，目光就放在了张遮身上。似乎在无声地嘲讽些什么。
张遮没说话，也没看他。只是抿起嘴角，隐隐有些不喜的意思。
姜雪宁倒是话一转，忽然就想打探一番，状作不经意提道:“这么说起来，定非公子在天教这样尊荣的身份，想来也吃不了不少苦吧。”
萧定非听言，大笑一声。仗着没人能听懂，嘴上也没个把关，云里雾里便说教起来了:“这人与人是不同的。我哪里吃过什么苦？不过是靠脸吃饭，也靠不要脸吃饭而已。”
这话怪，姜雪宁便抬眼看他。
不看也罢，这细细看起来，倒还真有那么几分熟悉的意思。
……萧姝，萧烨，萧远？
姜雪宁一愣。
是了，是了。若是谢危才是真正的定非世子，那么这位必定就是假冒的。只是他为何是在天教中？
姜雪宁没头绪，索性沉寂下去。
张遮听了，倒是有了几分眉目。但现下不是说的时候。他见姜雪宁没有再说的意思，于是便冷清清开口，下了逐客令:“道路狭窄，为防出事，还请定非公子远些罢。”
萧定非哪里肯听，依旧不依不饶凑过来，就要跟姜雪宁再搭话。
后者突然就抬起眼来，两人对上视线。她拉平嘴角，淡淡的笑:“如有所得，必有所失。公子还是注意些为妙。”
原本还嬉皮笑脸的人突然就一愣，脸色有片刻的阴郁之气。他沉着目光，坐直了身子，将这话翻来覆去嚼了一遍，而后冷笑一声。
什么失不失的！
他生来就是个乞丐，民不聊生的年代里没这张脸早不知道死八百回了。现在偷了这么多光阴，怎么就不算白赚。
他哼了一声，丢下一句你懂个屁，便转身愤愤离去。
姜雪宁自知戳人痛处，并不多嘴。
“张大人觉不觉得他很熟悉？”
张遮听着她绞尽脑汁编出来提示他的话，眼里浮现起淡淡的笑意。
他微颔首，应道:“与三百义童案中一并失踪的那位定非世子同名。就连相貌，与诚国公也有两分相似。”
姜雪宁愣了愣。忽然注意到他说的是失踪而非丧命。张遮也知道什么么？
她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慢悠悠走到通州城外，前边的人终于有些急了。
一群人最终停在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