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大人一路虽装的镇定。可如今得了信函却太过急于撇清自己,究竟还是冲动些,露了破绽。”
他目光平直,神情自若,颇有几分寡淡冷刻之意,“原本张某还并不敢确定。只是左相大人在教中德高望重,何故再要生事?”
他一路走来,从不曾将锋芒露出来过,如今依旧泰然自若,射过来的目光间却染上沉凝的寒气。
不知为何,对视的那一刻,冯明宇陡然一颤,只觉得一股阴寒之气顺着背脊骨一路往上爬,整个人都悚然一惊。
一时竟没来得及辩解。
反应过来时,他脸涨的通红,万万没想到张遮事到如今,竟是还敢倒打一耙。骇得立刻站了起来,勃然大怒:“竖子焉敢血口喷人,班门弄斧!”
冯明宇气得浑身血液都烧得沸腾起来,他火冲冲地转过去,立时就要拉住吴峰,“此人心机深沉,不可留。吴舵主不派人拿下,还做什么?”
张遮隐在下方的手微微捏紧,目光一掠,与角落里那独自喝酒的人对上视线。
他很快移开,搭下眼帘不语。
吴峰居于上首,手指摸上下巴,端着的笑容变得微妙起来。他避开冯明宇的手,笑道:“左相大人,可否先允我仔细看一看这信函啊?”
“你不信我?!”
冯明宇走到左相这个位置,在金陵总舵那边,除却两位齐名的公仪丞和度钧山人,剩下的便是他。真论起来,他的身份还高了吴峰一头。
哪里能忍得?
他取了腰间的佩令,眼冒怒火,向下吼道,“看不清楚这是什么么?!还不速速将此人拿下!”
被他挡住的吴峰笑容冷却下去。他皱起眉头,跟着站起来,抬手压下底下群众有些迟疑的动作,虽满面笑容,却不乏警告。
“劫狱一事回来之人众多,左相大人倒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就下结论。如今已在我天教之地,焉能翻起风浪?先坐下,大家别伤了和气。内鬼一事,慢慢再议就是了。”
冯明宇见底下的人彻底安静下后,心中一凉。
好啊。各人有各人的打算。
通州分舵虽是天教分舵,但离金陵总舵却着实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反而离京城倒是很近。
而天教在京城的势力,仰仗的便是那位神秘的度钧山人。
吴峰没得到实质性证据,哪里想唐突了这位来自于度钧门下的张大人?
他将信函递过去,冷笑着坐下,不再言语。看上去竟是没得逞气得狠了。
反观另一边,张遮依旧岿然不动,双手压在膝上,半分也不焦急的模样。外人看他只见搭了眼帘沉默着,半点也不心虚。
高下立见。
吴峰也笑眯眯地坐下,捏了酒杯,就遥遥敬向张遮,笑问道:“不知张大人可是原先任职河南那位张遮张大人?”
张遮如今心高高悬起,浑身紧绷着,半点不敢出错。陡然听见吴峰言语,微微一怔,默然点了点头:“正是在下。”
“实不相瞒,吴某先前便是河南人,久仰张大人清名啊。”吴峰笑容实打实起来,“当年家中出事,若非张大人秉公直言,恐怕今已是家破人亡了。”
话虽没说几句,但家破人亡这样惨重的下场,张遮也依稀记起来当年那件事。
他摇了摇头,回敬过去:“原是吴家那位公子。当年之事原本就与您家无关,却被平白牵连进去受了许多冤枉,是衙门的失职,在下不敢再居功。”
“哪里哪里。世道如此,张大人还能坚守初心,已是不易!”
两人迎来送往,小酌一杯,气氛竟是渐渐融洽下去。
冯明宇原本就气得不轻,如今缓了会儿,没见疏通,再见这样叙旧的情景,心中更是堵起来。
索性径直起身,甩袖离去。
坐在另一边的萧定非原本就思索着离去,见冯明宇率先起身,桃花眼一弯,登时便哎了两声,也紧随着跟了出去。
没出去多久,便踉踉跄跄跑了进来。
“有人打进来了!”
他随手扯起一个人,冷声呵道,“没听到吗?有人打进来了,快出去应敌啊!”
来不及吴峰多问,动静已传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朝廷来人了!”
两个侍卫屁滚尿流地跑了进来,大叫道。
这声音一出,在座人皆悚然一惊。
“难道真的有内鬼?”
“朝廷怎么找到这里的?”
从窃窃私语逐渐变得嘈杂混乱。
萧定非一摇折扇,遮住因看戏而上翘的嘴角。趁机从后门一路往后山溜去。
“张大人可有个好美娇娘。”
事关紧急,孟阳丝毫不含糊,丢了酒壶,几乎片刻间便闪到了张遮身边。
“她嘱咐我护一护你。”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