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与棠儿大约是跟着她跟久了，脑袋瓜子终于变得灵光一点。
姜雪宁还没来得及说话，外边两人已经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生怕旁人不知道似的。
一头冲到厅内，险些一个趔趄，直接就栽了下去。
“夫人好！！”
两人齐刷刷道。
莲儿一脚就踏在那老婆子身前，眼睛笑成月牙，像是浑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一般。
“王妈妈好！”
姜雪宁没笑，气虽没顺下去，但心究竟是宽慰了几分。
“王妈妈是要去做什么？”
她没看孟氏，步子一调，就要往那婆子跟前去。上回清理库房的一切还历历在目，王妈妈唯恐姜雪宁又有什么后招，吓得脸色当即就白了一白。
“二，二小姐。”
王妈妈嘴唇翕动，目光躲闪。
这位二小姐的威名她可是太清楚了。往回她是姜雪宁院中的人，倒还能看看热闹，真挨着自己身上，那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吃得消的！
看清她的想法。
姜雪宁轻嗤一声，没给她辩解的机会，便高高扬起右手。
在孟氏惊诧的眼神中，伴随着响亮又清脆的一声，她的手重重落下。
磨得圆润纤细的指甲划过对方年老而松弛粗糙的皮肤，垂落感让她眉头当即一皱。
“啪”。
五道红痕慢慢肿起来。
姜雪宁眼神依旧满是凉意。她甩了甩手，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主母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王妈妈留在身边做体己人的，也是如此糊涂么？”
她虽是对王妈妈说的，目光却一错不错地盯着还强撑着镇定的孟氏身上。
意味不言而喻。
“你可知那是朝廷命官，与父亲平起平坐的刑部侍郎张大人之母！同朝为官，您却非亲非故，无缘无由将人带回来。你可知其中利害得失有几分？！”
姜雪宁虽竭力克制着语气，但颤抖的尾音依旧暴露了她的后怕。
孟氏怎么敢！
庚帖之后，她怎么还敢！
“姜雪宁。你放肆！”
孟氏一只手还死死搭在桌子上，面目因为愠怒而显得有些狰狞。自幼来家庭所教导她的贤淑让她此时只是怒目圆睁，却并未能开口当真骂出句什么来。
不知是何时，这个女儿，变化得越发大了。
孟氏的指甲已经死死嵌进手心里。
她只是想替姜雪宁将这门亲事早些定下来，还亲自为她相看婆家，她有什么错！
“你可知我还是你的母亲！”
身后的王妈妈硬生生接下这一掌，多年养尊处优下，只觉得一把老骨头险些要被拍散架了。
她趁姜雪宁偏头去时，抬腿就想走，却又被这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跟着姜雪宁的小贱蹄子给拉住了手。
她又气又急又怕，脸铁青着，却丝毫不敢得罪正在气头上的姜雪宁。
其他她听不懂什么。但那句与姜伯游平起平坐可算是听清楚了。
那样一个破落的小院子。她怎么能想到一个年轻人，和她们家老爷身处同一个位置上呢？
她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此时听过这话，王妈妈嗫嚅着嘴，再也不敢多言。至于请姜伯游一事，更是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孟氏眼瞧这人是靠不住了，身边又再无一人可供使唤。
气势一顿，当即便有要降下去的趋势。
“我只知您是父亲的正室。论理我该称你一句主母以示尊卑贵贱。”姜雪宁提步，慢慢走到孟氏面前。
她的眼神已经平和下去。但最深处，那片看似平静的汪洋之下，汹涌的波涛潮涌似乎才刚刚开始浮现。
“主母是一家之母，向来明事理，知是非，识大体。”
“是么？”
她微微掀唇，耐心地勾出一个笑来。
孟氏那将将要起头的气势忽然又熄了下去。
两人一坐一站，她天然便矮了一些。
“是么？”
她眉头轻皱，笑意敛了几分下去。那双漂亮的眼睛似乎开始翻腾了。
姜雪宁微微俯身，凑孟氏近了些。
她的手还垂在身侧。孟氏却恍然有一瞬觉得，姜雪宁下一刻便会伸手，像对王妈妈那样对她。
“……是。”
孟氏意识到自己的胆怯，脸色沉下去。
“我出身书香门第，老爷与我少年夫妻，恩爱和睦。京城里谁人不盛赞姜家的大夫人一句贤良淑德。你如今平白提这些，又是想做什么！”
还在凑近的人忽然停了动作。
姜雪宁慢慢抽身回去，目光却始终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她。
孟氏张嘴，欲出口的话没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