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风很大,姜雪宁虽拢得厚厚几层,却仍被刀割似的风吹的几乎要站不稳。
怎么从书房出去,怎么又从谢府跑出来的,姜雪宁已经记不清了。
她只知道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
怎么想,又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啊!!
姜雪宁痛苦地将耳朵捂紧。无数的声音如潮水如刀割一般快要将她吞没。
“地上冷。先起来。”
熟悉的声音透过那一点缝隙争先恐后地钻进耳朵。
那一点雪渐渐地停了。
姜雪宁愣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仰头去看他。
——张遮。
许是方才从宫里出来,他身上是那身绯红的官服,发一丝不苟地束好,用的是她曾送出的那支玉簪。
身后是如瀑的大雪。
他却伸手,将那青面的纸伞不偏不倚,正正地立在她的上方。
不消一会儿,他便白了满头。
“地上凉。先起来。”
他又重复了一遍。低着头看她时,眼神是不与外界相符的温和。
姜雪宁怔着,没动。
张遮怎么会……在这里。
她没动。张遮倒是先动了。他收回了那只递出来牵她的手,反而蹲下身,与她一同蹲在了茫茫大雪之中。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快要成了两个雪人。
“……张大人。”
姜雪宁终于回过神。在他温和的眼神之中,慢慢地消融。
“需要我帮忙吗?”
他轻嗯了一声,没问其他,只是这么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面前的姑娘苍白的脸色似乎白得更厉害了。
姜雪宁几乎瞬间便垂下头去。
她不敢出声。
一点都不敢。
眼泪在眼眶里死死打转。姜雪宁险些快忍不住,要让它坠落。
张遮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张遮。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她呢。
姜雪宁低着头。不敢看他。
难堪第一次全然裹挟住她。
姜雪宁快要喘不上气。
沈芷衣她救不了。
张遮呢。她能连累张遮吗?
说我意将心向明月的是她。屡屡逢难,屡屡要张遮出手相助的也是她。
她怎么敢呢。
她怎么能呢。
最后的最后。姜雪宁跟着张遮一起站起身来。身外的雪还在纷纷扬扬地飘,似乎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了。
“张大人。”
她目光停在某一处,忽然就顿住,如同生了根一般,再也移不开。
“早先你曾说。你已有心仪之人。”
“敢问。此人是谁呢?”
张遮很清瘦,身影也单薄,浑身上下,仿佛只有一副骨架般。绯红的官服他穿上特别漂亮,眉飞入鬓,那张素来冷情冷面的脸被衬得更加如同烧出来上好的冷瓷般皓白。
因此,那一片拙劣绣工的布角就格外显眼。
是啊。
张遮。
你心仪的是谁呢。
起早贪黑,点灯熬了无数个通宵,一针一线钩织出来的香囊,哪怕只剩一点她也认得出来。
姜雪宁探手,几乎就想要去拿。
“我还不曾问过张大人。通州一路,姜家屡屡闹出笑话。而张大人。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她到底是住了手,只是仰起头,认真地描摹着眼前人的每一寸容颜。
张遮。
你是不是又瘦了。
“既是在下牵连上姜姑娘,此后理应由在下护好姜姑娘。”张遮默然回道,他低敛着眉眼,多余的神色没有半分流泻,“至于好一字,在下万万不敢当。”
他触及胸前那露馅的一点香囊,眸光一颤,几乎就要不能呼吸。
完了。
张遮想。
“那张大人心仪之人是谁呢?”
面前的人嘴唇动了动,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张遮闭了闭眼,嗓音有些哑:“故乡的一位故人罢了。如今已作他人妇。恕在下不能多言。”
姜雪宁一掀唇,慢慢地笑了。
张遮什么时候也会说谎了。
她没有再顾忌,伸手就将那只香囊拽了出来。熟悉的颜色,熟悉的拙劣针脚,带着张遮的温度,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那敢问张大人。这是什么。”
面前的人痛苦的闭上眼,不敢让眼里的情绪倾泻。
“……一旧物而已。”
姜雪宁蓦地就笑出声来。沈芷衣一事与如今交缠不休,刺得她头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