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没有丝毫的哽咽。之前被他拒绝那一次,他自知态度极其的冷酷,换做寻常女子早就红了眼圈,哭着离开,她却也不见一点点难过。
可是现在,就因为他的语气稍微凶了一些,她便哭了,还哭得这般厉害,胸口起伏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卿荷看到有一滴泪沿着晕红的脸颊,滑到她的唇边。那一双娇嫩红润如花瓣的唇,轻颤了颤。
一道声音轻轻地从唇间逸出,好像在自言自语:“原来,就连皇兄也是那样看待我的吗?觉得臣妹生来卑贱,毫无廉耻,一定,会做出什么不堪的事来么?”
轻若羽毛的声音,既无委屈,也无愤恨,只是轻轻的,好像风一吹就散了。
卿荷心口一滞。
眼前再度浮现出雨中那一幕,耳边是那孱弱却又坚定的声音:“谢谢皇兄,曾有那么一刻真心地想要保护我。”
至此,卿荷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位自幼便聪敏过人的储君,竟头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难道,当真是他冤枉了她不成?
这册子,并不是她故意留在画中
,意图嫁祸给二公主的?
不知过了许久,安静得只闻低低啜泣声的书房内,响起低低的一声叹。
衣衫摩擦声传来,身前骤然有阴影落下,是他高大的身形罩住了她。这样恐怖的压迫感,她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惊得连哭都忘了。
卿荷感受到她的惧意,顿住了步子。
隔着半步的距离,这才发觉这个皇妹的额头有伤。白皙的额角红了一小块,叫碎发挡住了,不凑近便看不出来。她怎么总是在受伤啊?
“你额头的伤是怎么回事。”不自觉便问了。
她不说话,只攥着衣角,依旧无声地掉泪。
卿荷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泪珠砸向地面时,自己手背溅到的凉意。某一刻,他竟觉得那些泪珠好像不是溅到他的手背上,而是溅到他的心里去了,搅碎了满池古井无波的平静。
似乎他不说点什么,她便会一直这样,无声无息地哭下去。
这孩子……怎么长成这般的性子?
卿荷又是一声叹息,无可奈何极了。想到她还有眼疾,而他因年少一些际遇,知晓身患眼疾之人不能流太多眼泪,严重可致失明。
沉默须臾。
“是我不好,”头顶,那男声轻轻传来,“是皇兄错怪你了。”
卿莹倏地止住了哭泣。
只是,还是不肯抬头看他,只偏着小脑袋,一直盯着他侧后方的书案。那眼神直勾勾的,既像一只灵动的小狐狸,又像个渴望某件玩意儿的孩童。
卿荷不禁失笑,扭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恍然明白了过来。原来他刚刚走进书房,看见她正朝着一物伸手,并不是想去碰那画,而是画卷旁的笔架上,所悬挂的一支白玉毛笔。
那笔管乃白玉制成,通透温润。口沿饰云雷纹,正是他惯用之物。
卿荷看着,道:“你可是喜欢那支笔?”
她不说话。
看来是真的喜欢。
……
“皇兄。”卿莹回头,腮边挂着泪珠,唇边却有一抹甜润的笑意。少女捧着一支白玉笔,眼睛弯弯似月牙:
“臣妹明日午时想过来跟你一起用膳,可以吗?”
卿荷被她的笑容晃了下神,待反应过来时,耳边是一声雀跃的:“谢谢皇兄,皇兄真好。”
这才想起自己刚刚竟是微微颔首,应允了下来。
直到那抹鹅黄色的身影消失在面前,卿荷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罢了,就当是冤枉了妹妹的一点补偿罢。
成苍看着三公主欢天喜地,捧着一物离去,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殿下平日里从未流露过对什么物品的偏爱,但从他一直使用那支白玉笔不曾更换便可看出,这是他心爱之物,怎么就送给了公主?
“殿下,这到底……”
卿荷这才看向那个小册子,淡淡道:“拿下去烧了,不要让人看见。”
*
这次公主回来的稍微迟了一些,
瑞香满怀期待,探头却见公主身后依旧空无一人,不免也有些气馁,唉,就知道殿下这尊大佛不是那么好请的。
公主却没有半点的不快,她将一支白玉笔随手搁到了桌边,这才坐下来用饭。夹一筷子笋尖放进口中,品着那丝丝的清甜,慢条斯理道:
“明日不用备午膳了。”
瑞香十分惊讶,一问才知,公主竟然得到了太子殿下的准允,明日午时,可以前去寒星台,与对方一道用膳。
不禁瞠目结舌,连声赞叹:“还是公主有办法!”她怎么没想到,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与其请太子殿下移步,倒还不如自己厚着脸皮去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