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过,天气渐冷了,园内树木逐现萧索之意,朝中主持废太子的一群朝臣们声音小了下来。
又正值秋收后,每年这时候总有些不长眼的贪官因为贪墨太多被当地人寻进京来告状的,顺天府上下忙的厉害,却在此时接到了一桩了不得的大案。
是“大案”,却也并不大。
只是其中涉及之人实在难办,那日告状之人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敲鼓鸣冤的。
京城之人不乏爱吃瓜的八卦群众,此事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般,以极快的速度传开了。
大多数百姓走在路上,互相见面第一句话便是:“诶,听说了么,周家大爷爬上自家侄儿媳妇的床了!”
“什么?你竟不知道?”
“忒!实乃今年第一奇闻呐!”
“不!是丑闻!”
“奇丑无比!”
周家势大,事发当日便将人给带了回来,并出了大力封锁消息,奈何普通百姓嘴快,一传十十传百的,不出半日,街头巷尾讨论的都是当日周瑜从状告叔父周文时候的情状。
“周瑜从也是在可怜,父亲是周家庶子,为官不行,为人亦是软弱,为父呢?竟连儿媳妇被兄长给睡了这件事都不让儿子说,听说那日将周瑜从捉回去,狠狠的打了一顿呢!”
“周文?周家那位大公子?诶呦,这事儿可如何善了啊。”
“怎么善了?哼,不过是内宅丑闻罢了,你没看人家周大人正满街的抓胡言乱语之人么!”
“什么胡言乱语?咱说的可都是实情!那日周瑜从告状之时,我就在场!啧啧啧,好好的一个年轻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实在可怜的很!”
“媳妇儿都被人给玷污了,能不伤心么!”
一时间,周家还真不能将所有人的嘴都给堵住了,一些好事之人在自家屋中专门组个饭局,用“某某”代替,在桌子上将此事说的桃色生香,最后竟编出个顺口溜来,由一些孩童传遍京都。
周家自然不能平静。
周全盛神色凝重,将手里的茶碗掷了出去:“瞧你干出来的好事!”
周文跪在地上,额上的汗珠慢慢顺着脸庞滑落。
他也不知啊,不知为何那周瑜从会发现此事,明明......
他已极为小心了。
周全盛缓慢地抬起头,冰冷的眼神落在窗外,嗓音好像夹了冰:“吴氏断留不得,今晚便一碗药下去,将她了了。”
“老三那边只有我去说,你!”周全盛一巴掌拍在一旁的桌子上:“别给我惹事了!如今废太子一事正在关头上,咱们周家不能出事!听清楚了没有!”
周文脸色发青,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父亲:“吴氏......吴氏不能死!”
“放肆!”周全盛怒不可遏,自己这个从来冷静自持的儿子,怎么就在一个女人身上犯了糊涂!
周文抿紧了嘴唇,躬下身子道,“吴氏她有孕了!是儿子的骨肉!”
“儿子不能让吴氏死,”周文挺直了身子,神情坚韧异常,“儿子成婚多年膝下无子,求父亲了......”
“吴氏有孕?”周全盛皱起眉头,看向神情紧张的周文:“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你的?”
“儿子知道,”周文紧紧抿着唇。
周全盛蹙眉思索了片刻,自己这个儿子一向都好,就是于子嗣上实在缘薄,成婚十数载都未有子嗣,于这项上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实在......
周全盛拧眉,半晌后才艰难道:“你若.....找个寻常女子也便罢了,侄儿媳妇.....你怎么下得去手!”
虽说他从不看重庶子周奇,连带着也并不喜欢周奇的孩子,但好歹周瑜从也叫自己一声“祖父”......
周全盛说的艰难,周文自然明白,此事若不能善了,日后怕是后患无穷。
周瑜从院中。
吴氏靠在床上,腰下垫了厚厚一个软枕,听着隔间周瑜从的嚎叫,额间生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丫鬟新竹身上犹在发抖,异常担心的看向吴氏,道:“夫人,少爷那边......”
她实在害怕,作为最早知道这件事的人之一,新竹听着隔间少爷的嚎叫声恐惧更甚,那日少爷气冲冲前来与夫人吴氏对峙,她在旁边连拦都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少爷出门告官,这几日更时刻担忧,生怕少爷回过神来第一个处置的便是自己。
夫人好歹还担着少爷妻子的名头,就是要打要骂要休要告,总不会私下就给处置了,可她不同,她只是个奴才啊。
“吴慧兰!我要杀了你!”
周瑜从怨恨的声音尚且不断,吴氏慢慢靠向软枕,身子慢慢开始发冷。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婆婆赵氏阴沉着脸进来,手上端着一碗汤药。
吴氏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往床脚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