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西边的天泛着火红的霞光,照在皇宫的琉璃瓦上金灿灿的。
云袖和琥珀从浣衣局的小门里出来,穿过一条宫道,七拐八拐了好几次才看到望春门的牌坊。
琥珀抬头望了一眼,抿唇道:“我进宫三四年了,还是一回打望春门过,听那些送衣裳的小太监说,望春门过去就是永安门,那头的宫室特别繁华,是嘛,云袖姐姐?”
云袖跟着怡妃身边伺候,见过的可比琥珀多太多,她淡淡道:“是,有机会出了浣衣局你就能看见了。”
听到这话,琥珀像被霜打蔫的白菜似的垂下头,“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呢,我家里好几个兄弟,饭都吃不起,这几年的俸禄都托人寄回家了。”
在宫里想要升迁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若是经常见到贵人,得贵人赏识,那升迁就是一句话的事。
像琥珀常年在浣衣局洗衣裳,能见到最大的贵人也就是浣衣局的掌事嬷嬷。
在浣衣局里人人都挤破头想出去,手里积攒的俸禄都孝敬给掌事嬷嬷了,为的就是求嬷嬷帮忙打通路子,把她们调到别处去。
云袖单手提着篮子,伸手拍了拍琥珀的肩膀,安慰说:“总有一天会出去的。”
过了望春门往东走几步就能看到一排矮房子,那里就是角房,原来是专门用给三等宫女休息的地方。
后来先皇设立了掖庭,定下规矩,凡初入宫未被分配的宫女,统一住在掖庭,由内务府专门管理。
角房空出来后,就被内务府的小太监们收拾出来,用于给一些想洗澡又不方便的宫女们使用。
当然这是要收钱的,一百文一次,但也不算太贵。
因为不合宫规,所以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地方。
云袖和琥珀走到角房门口的时候,迎面撞上三个小太监从里头出来,见到两张陌生脸。
领头那个太监立马警觉起来,质问道:“你们俩干什么的?”
云袖福了福身,笑着说:“三位公公有礼,我们是浣衣局陈嬷嬷介绍来的,想请公公行个方便。”
说着她把事先准备好的荷包递上去。
领头太监打量了云袖一眼,寻思着这般好看的宫女,怎么混到浣衣局去了。
顶着一张明媚清丽的脸,却天天给太监们洗衣洗鞋,当真是可惜了。
领头太监接过荷包,朝旁边的太监使了个眼神,“带她们进去。”
说完,那个领头的太监抬脚跨过门槛就想走。
“公公且慢。”云袖拦住他,“我还有一事相求。”
话音未落,她抬头看了一眼其他两个小太监,将领头太监拉到一旁,掀开篮子上那块洗的发白的布,露出一个精美的酒坛。
酒坛上面还绑了一块红布,是云袖从德妃赐给她的嫁衣上剪下来的,旁边还搁着一锭银子。
云袖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道:“听说敬事房张总管身子不大好,我刚得了一坛药酒,想托公公帮我转交给张总管。”
“张总管?”领头太监叫小祥子,他拧着眉死盯着云袖看,宫里托人转交东西是常有的事,但一般不会找陌生人。
后宫里头阴私多,小祥子也见过不少,他谨慎地摆了摆手,“你还是找别人吧。”
见他拒绝,云袖连忙拦住他,着急道:“我叫云袖,想必公公近日听过我的名字,先前我因不懂事拒了德妃娘娘的好意,惹了张总管不快,现在我想通了,想借着这坛酒讨张总管开心,毕竟明日就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了,谁也不想在大喜的日子里留下不好的回忆不是?求公公,行行好帮我一回。”
近几日云袖这个名字在后宫传的沸沸扬扬,常在宫里走动的几乎都知道她。
先是因为怡妃害死刚出生的二皇子,云袖帮怡妃作证而得罪德妃,被罚关进慎刑司两个月。
出慎刑司后,她又被赶去浣衣局,在那意外被张总管看上。
张总管求了德妃娘娘赐婚,云袖不肯,三番五次地寻短见,最近是两日前,张总管抽空带云袖出浣衣局本来是想劝慰她答应这门婚事的,谁成想云袖性子刚烈,当着张总管的面投湖自杀。
还好被巡逻太液湖的侍卫及时救起,不然她现在就是只孤魂野鬼了。
小祥子用怀疑地眼神看着她,“云袖姑娘想讨张总管开心,干嘛不亲自将这药酒送去,说不定张总管一见你就消气了。”
“新婚夫妇成亲前是不能见面的,公公难道不知晓?”云袖扭捏,红着脸看了他一眼。
小祥子愣住了。
小祥子打小就被家里人卖到宫里净了身当太监,他又成不了亲上哪去知道这规矩去。
见小祥子好像有些信了,云袖继续道:“若公公帮我这次,等明日我与张总管成了好事,定然不会忘了公公的恩情云袖会帮公公在张总管跟前美言几句,帮您换一份更轻松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