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近十点，除了巷子口的杂货铺还亮着灯，大部分人家都熄灯睡觉了，高卫东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家。
白天在门诊轮班，临下班时，来了一位病危患者急需手术，做完一台手术又交代好医嘱后，才踩着夜色回家。
这是他的常态，忙起来饭都顾不上吃一口，晚归也是常有的事儿，他和家人都习以为常了。
他听着肚子里发出“咕咕”叫的声音，想到家里等候他的家人和饭菜，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不过，他一进家门就感觉到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屋里静悄悄的，胡文娟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杨成玉则在自己屋里批改作业。
往常，不管他多晚下班，听到他一进院门，她们俩就会走到门外来接他，高飞在自己屋里也会喊一句，“爸，你回来啦！”
今天则不同，刚刚他经过兄弟俩窗前时，屋里还亮着灯，但静悄悄的，没有听见高飞喊他也没有其他声响。这婆媳俩也一样，他进门的动静够大了，她们看也不看他一眼，都埋头做自己的事。
高卫东暗想，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得罪他们了吗？他仔细想想，除了晚下班，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啊！又不是第一次晚归。
他开口喊了一句，“妈，我回来了。”
胡文娟抬起头，伸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老花镜，“嗯”了一句，又埋头看报纸。
他走向自己的房间，又喊了一句，“老婆，我回来了。”
杨成玉则低头改作业，一声不吭。
他凑到她脑袋前，贴着她的脸问，“出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个的都不高兴啊！”
杨成玉伸手拉开抽屉，从抽屉拿出一张纸，“啪”在高卫东面前，说，“你自己看吧！”
他看着她严肃的样子，疑惑地拿起纸张，只见上面纵横交错画着线条，像是房屋设计图，就问，“这是什么？房屋设计图吗？谁家要盖房子啊？”
“你家！”杨成玉没好气的回答。
“我家？”高卫东笑了一声，以为她在开玩笑，“我们家好好的盖什么房子啊？”
“你真看不出来这是谁画的吗？”杨成玉语气里带着质问了。
高卫东凝住了脸上的笑容，仔细的样子看了半天，说道，“这涂涂画画的，我哪知道是谁画的？”
“这不是有字吗？喏，这几个字不认识吗？”杨成玉用手里的红笔戳着图纸，忿忿然说道。
“我当然认得这几个字，屋顶装风扇和电灯，内设榻榻米，衣柜，书架……”高卫东逐一看过去，赞叹道，“哎，谁这么有才？设计的真不错耶，这么小的面积，能想到这么多……”
“是吧？你也觉得不错吧？”胡文娟在客厅接了话，“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也觉得很不错，高杨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高杨？这跟高杨有什么关系？
“这是高杨画的？”高卫东问道。
杨成玉扭头不理他，什么人！连自己儿子的字都不认识，还说什么设计的真不错，真是气死人了！
他又问，“高杨他画这个做什么？好端端的盖什么房子呀？！”
“是给晓云住的。我们打算把院子里的杂物棚拆了，给晓云盖一间屋子住。”胡文娟走了过来，解释说。
给林晓云盖房子？
“那不是林家的事吗？怎么是我们家给她盖房子呢？”
“你觉得林家会给晓云盖房子吗？”胡文娟反问道。
“盖不盖房子，那也是他们家的事情，轮不到我们家给她盖房子啊！”
“你们这些人，还说念如雪的好，很遗憾还没有回报她她就走了，现在有机会报答人家了，你们又晓云当外人！”胡文娟说这话时，看了杨成玉一眼，语气很是不悦！
杨成玉叹了口气，说道，“妈，我不是不同意给晓云盖房子，别说给她盖房子，就是让她住到咱们家，供她读书，我都没有意见。现在不是盖不盖房子的事情，是这件事情会影响高杨读书！”
一听到会影响高杨读书，高卫东就更急了，“高杨怎么了？快说说怎么回事？”
杨成玉在学校听说了高杨上课走神的事情，本来就有点不高兴，打算回家仔细问问高杨怎么回事的。
结果回家来，见到祖孙俩已经请了王师傅来家里商量给林晓云盖房子的事情了。她才知道，原来高杨上课走神就是为了给晓云设计屋子。
拿出杂物棚的地方来给晓云盖屋子，她没有不愿意。但高杨这么上心，还影响学习了，她就不乐意了。
高杨态度坚决，就是要给林晓云盖屋子，婆婆非常支持高杨。祖孙俩战成一队。她跟他们掰扯了半天，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说了又说，但说不过他们。
她原本还指望高卫东这个做父亲的好好跟高杨去谈谈，现在看到他居然连自己儿子的笔迹都认不出来，简直生气的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