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慕渊的一声大喝,奚筝只觉得对方的力度加大了,他只堪堪挡住了袭来的长剑,而后身子猛烈的向后退去。
直到碰到粗壮的树身,他这才浑身一震,整个人滑落在了地上。
地上的落叶随着奚筝的落地扬起了黄色的波浪,像悬浮的万千蝴蝶,经历了一场风暴之后无力的振翅,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奚筝撑着手中的长剑,另一只手扶着身后的树,重新站了起来。
凌乱的发丝将眼前的视线遮挡了大半,本人倒不觉得狼狈,他潇洒的甩了甩头。长剑一挥,划破长空对向了慕渊,眼里的冲劲势不可挡。
“自不量力又如何?只要你一剑杀不死我,那我就命不该绝!”
奚筝望向了低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什么的慕闲引。
“王爷说过,哪怕身临绝境,只要打不死我的,那就等着被我绝地反击!身处黑暗又如何?我本自黑暗中而来,一切皆在我掌控之中!”
少年的话语传了过来,慕闲引眼睫一颤,什么时候他竟然忘记了自己曾说过的话?
黑暗里难行,他想着总不能就这样被击败,人活着总得有点信念。
即使骗骗自己也好。
可漫长的时间,总会一点一点啃食着他的心智。
慕渊的话算什么,他不是一早就知道吗?总要一死,他想即使是死,也要由自己掌控!
剑身的碰撞声照旧,一次比一次激烈。
白雾笼罩着两人的身影,时而是慕渊的脸时而是奚筝的脸。
慕闲引知道奚筝不是慕渊的对手,在奚筝的又一次倒下之后,他将人召回。
玉箫声一起,仅仅是一个音符,脚步声从四面八方聚拢了过来。
砖瓦上井井有序的站着一排人影,齐齐的下蹲。
雾色中,慕渊一抬头,乌泱泱的弓箭全部对准他一人。
他双眸一眯,倒是没有发觉这些人的存在。自己再不离开,恐怕就要被射穿了!
“放箭!”
随着慕闲引的一声令下,箭矢对准慕渊的身影。
箭雨嗖嗖的下着,慕渊一边向外撤离,一边抬剑格挡。
但总有疏忽的时候,左肩突然中了一箭,双腿也被擦伤了。
慕渊的身影很快消失,慕闲引并未让人跟上去,奚筝不解。
“王爷,多好的机会啊,就这么让他跑了。”
“他背后还有人,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这一次,他也该长长记性了,本王的王府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奚筝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将长剑收好,走过来将慕闲引往回推。
“也不知道他在狂什么,若不是还不能暴露,”
被慕闲引的视线一扫,奚筝耸了耸肩,噤了声。
“不过王爷,你明知道我打不过,还不赶紧将暗卫召出来,摔得我疼死了。”
“记本王的话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本王以为你时刻谨记,这不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
奚筝一噎,“那真是谢谢王爷了。”
“不客气。”
奚筝:“······”
慕闲引觉得脖颈间有些刺痛,拿出帕子一抹,帕子上多出了淡淡血迹。
奚筝见状惊了一声,“王爷,你哪受伤了?”
“你再说迟点,伤口就愈合了。只是小小的擦伤而已,不打紧。”
奚筝望了一眼,确实只剩下短浅的红痕了。刚刚经历过一场打斗,他知道慕渊的话令慕闲引想起了过往,所以找了个借口,独留下慕闲引一人。
“我去看看娘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
慕闲引也没拆穿,轻轻“嗯”了一声。
房门关闭的声音传来,慕闲引身子放松靠在椅背上,视线正好对着拐角的木柜上。他觉得有些累,缓缓闭上了双眼。
耳边似乎又传来了打斗声,慌乱的脚步声夹杂其间。
到处都是喊叫声,那是对于死亡的恐惧。
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夺权的号角正式吹响。
二皇兄带兵直逼皇位,厮杀声响彻了云霄,大殿的阶梯上血水流了一地。
正是十岁左右的年纪,因为双腿的缘故,慕闲引还不知道夺权意味着什么。但是听着周围传来的喊叫声,他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母妃将他抱进了木柜里,她说:“谁来都不要出声,等你二皇兄来找你,你才能出来,知道吗?”
“好孩子,母妃永远爱你。”
那时他不知道母妃为何紧紧的抱着他不撒手,又为何在那之后快速的松开了他转身就走。
他只能将母妃的话铭记于心,看着木柜的门缓缓合上,隔绝了所有的视线。
“母妃,孩儿也永远爱您。”
他不知道母妃最后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