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匆匆走出很远,直到彼此呼吸都急促起来才停下。
春归拍拍胸口,回头望一眼已经看不见亭角的梅林,心有余悸道:“竟然还是位皇子,大长公主和哪位皇子特别亲近吗,竟然把那样身份贵重的主子也随意放在梅林里,不怕被人冲撞了去。”
刚看到有外男时,春归是愤怒的,甚至怀疑大长公主居心不良,随意给哪家倾慕自家姑娘的公子哥儿牵线搭桥,听到那声“殿下”后,心里的火才熄灭了。
在她看来,若是皇子,倒也不算辱没了姑娘。
谢意适无法跟她说这位不是皇子,只就着她的话委婉提醒:“和大长公主亲近的皇子,应当只有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四个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时,谢意适顿了顿,一些久远的记忆从最深处翻涌而来。
这几日她都沉浸在如何活命的漩涡中,旁的事一概没心思去想,这会儿回忆起来,发现她能“成为”太子男主的劳什子白月光不是没有缘由的。
谢老夫人出身于安平年间煊赫一时的殿前司都指挥使王家,虽因子孙不成器王家早已没落,但谢老夫人作为大长公主儿时伴读,两人情谊甚笃,嫁的又是国公府,身份差距尚可,自然而然保持走动。
谢意适儿时谢老夫人身体还好,常常带她来给独自一人孀居的大长公主解闷,也就不可避免地遇到了同样常来的太子。
太子只比她年长三岁,在谢意适四岁的时候,太子也就七岁,两人还是玩得到一起的。
斗胆高攀一下,她与太子也能说得上是青梅竹马。
要说那几年具体玩了什么,谢意适已经不记得了,再大点儿接触就又少了,最后想来竟只记得一件事,还是那要她死的书中也有提到的。
书中写她与太子在清正元年到清正三年间互通书信两百余封,写她以相当特殊的身份陪伴太子男主度过了十一岁到十三岁这个最是春意懵懂的年纪,因此才让太子一直念念不忘,成为了他永远无法忘怀的白色月光。
而实际上,谢意适仔细回想,无比确认,这三年他们是有通书信,但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封,而且其中起码有十封是在清正元年送出的,也就是她才八岁的时候。
会通书信的原因也不是关系有多么的好,而是——那会儿有些发胖被皇后勒令忌口的太子殿下拜托自己给他“暗度陈仓”。
虽然第一次就被嬷嬷发现了,但太子还是很认真地写了书信感谢她。
书信上的往来也就这么开始了。
内容她也都不太记得了,印象中还挺无聊的,两个小孩也没有什么深入的话题可以聊,好像都在说吃了什么干了什么,依稀还记得太子还抱怨了课业太多和兄弟们都长个就自己不长云云。
若说情分,她与太子自然有一些,可若谈及喜不喜欢……就太离谱了。
春归不知道自家姑娘在想什么,还在猜测那殿下的身份:“太子还在边关,应该是别的皇子吧?”
谢意适回神,莞尔一笑。
“到底是谁,等我见过大长公主,自有分晓。”
主仆二人回到入口时,安嬷嬷面上带着笑,一副等待多时的模样。
谢意适与她再次寒暄,夸了夸梅林之美,便随着她去见大长公主。
进入暖阁,谢意适抬眸对上大长公主含笑的眼睛。
老人家今天穿得十分朴素,外头披着的大袖既无金丝银线也无华贵绣纹,清清爽爽的月白色衣裙看着是穿过多回的旧衣,头上更是只戴了条深褐色的抹额,怎么都不像是刚见过客的。
谢意适上前,屈膝行礼。
“给大长公主殿下请安。”
“好好。”大长公主招呼她到自己身边坐,“到这儿来。”
待谢意适坐到身边,大长公主仔仔细细地将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越看越满意。
前几日宴上穿的青衣太素淡,好看还是好看但难免让人觉得年纪轻轻就沉闷太过,今日穿的石榴红好,明艳大方,衬她。
“适姐儿这是与老身生分了?”大长公主亲切地握住谢意适的手,三言两语就将关系拉近,“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虽近些年往来少了,但在老身跟前不必如此小心。”
谢意适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随后垂下眼睑道:“意适不是与您生分,是想起那天……还是觉得愧对于您。”
“你这丫头!”大长公主伸手点点她的脑门,“说了不怪你就不怪你,怎么还过不去了?”
她佯装生气,谢意适顺水推舟,两人都有心捡起当年情分,拉了一会儿家常后还真发自内心亲近了几分。
大长公主:“你祖母身子不好,那继室又是个恶劣不堪的,像你这样的好姑娘婚事迟迟未定,想来是无人为你操持的缘故。老身与你祖母是手帕交,也算是你的半个亲祖母,因而你莫害臊,只管说说喜欢哪样的,若老身边上就有合适的,岂不解决了你祖母的一块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