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旁,如云长发披散铺了大半个美人榻,榻上之人手持一卷书,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书页,仿佛整个人都定格了。
送茶进来的小丫鬟看到她那样子,耐不住好奇询问坐在门口做针线的春归:“春归姐姐,姑娘这是怎么了?”
春归板着脸呵斥她规矩怎么学的,把眼泪汪汪的小丫头打发走后回到屋内,将放在桌上的茶倒了一杯出来,送到榻边。
“姑娘,提提神吧。”
谢意适没有焦距的双眸被她的声音惊醒,面前被虚化的一切重新落在实处,她轻轻一叹,合上书放到一边,接过茶杯。
今日泡的也是茉莉花,昨天从鲜茶楼喝着好特意让人去买的,冲泡开的茶汤色泽清亮带着一丝绿意,莫名和下午的果酒重叠起来。
看她又出神,春归无奈道:“姑娘,您从回来起就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
谢意适把茶杯放下,五指并拢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嗓音疲惫:“在想西南王的事。”
春归疑惑:“西南王又怎么了?您……改主意了吗?”
下午她没在近前伺候,只大概感觉到姑娘不太高兴。而在西南王一事上,春归和新绿的想法其实是一致的,都巴不得她回心转意别搭理花名在外的烂男人。
“原本是要改主意了。”谢意适颦眉抓了一缕头发在手里绕圈,“可后来又觉得他还是不错的。”
所有莫名其妙让人不快的举动,都被分开前那一问抵消了。
拿不住的工具忽然又趁手了起来。
春归:“……”她不明白。
谢意适内心挣扎动摇,索性说出来让春归也参与进来分析分析:“西南王人是有些阴晴不定,说话也很难听,后院女人无数还有庶长子,乍一看一无是处,但我又发现,今天下午我心散了,羊肉吃饱了,果酒也喝足了……”
春归看她讲到后面放松的眉眼,更加疑惑:“……可是姑娘,这些事我们自己都做得的。”
谢意适笑了。
能做是能做,可她不会去做。
她不像谢意安,就算出了纰漏也有谢夫人帮忙遮掩,一旦有不得体的动作姿态走漏出去,等待她的就是高空坠落,粉身碎骨。
“罢了。”谢意适摆摆手,“等新绿回来,听听她都查出些什么吧。”
话音刚落,门外帘子就被打起,新绿神色匆匆地进来了。
谢意适示意春归把自己没动的茶端给新绿,问:“如何?”
新绿似乎是渴极了,接过茶杯就灌了一大口,然后才拉着春归一起蹲下身挤在谢意适身边,神秘兮兮开口:“大消息啊姑娘,浪子回头了。”
谢意适心中咯噔一下,与春归对视。
后者推了新绿一把,催道:“快点儿,别卖关子!”
新绿也不含糊,直接说了调查的结果:“西南王心有所属,迷上了翠玉坊一个叫芊芊的娘子,已经给人赎身了。而且翠玉坊的人说,芊芊走前告诉他们,西南王答应让她做王妃,且以后不会再纳新人!”
说到这里新绿先是不屑地冷笑一声,随即又生起气来:“太无理了,明明都和姑娘您相看了,西南王居然还能分心去哄一个乐籍女子,如此做派,将您——”
看着姑娘和春归恍然大悟的神情,她倏地停下来,有些懵圈,讷讷道:“都不生气吗?”
谢意适和春归现在只有茅塞顿开的清明,那还顾得上气这些有的没的。
“难怪。”春归站起来绕着房间转了两圈才停下,神情激动,“难怪啊!”
谢意适也点点头,面前豁然开朗。
原来是最近心有所属了,怪不得对自己如此规矩,太子长太子短的,也是真的想转移自己的目标啊。
想通所有前因后果后,谢意适心中竟生出了一丝窃喜。
如果是这样,西南王的势就更好借了。
乐籍女子绝无可能成为西南王的正妻,若西南王能够应下自己,她定排除万难为他心仪女子争取个侧妃的位置!
“啊,对了。”新绿见这二人魔怔似的也没个理会自己的,无奈摇摇头,从妆台上取来一个精美的小木匣,“这是白天有人送来的,指明交给姑娘。”
谢意适一愣,仔细端详新绿送到自己面前的匣子。
雕桃枝纹描金的檀木匣子,上一辈子有收到过吗?
她一边打开,一边问:“是谁送来的?”
新绿摇了摇头,“没说,只道来日定会相见。奴婢想扔还给他,可那人跑得太快了根本追不上,只能留下等您回来再做处理。”
匣子打开了,明黄色的绸布上躺着一支巧夺天工的桃花簪,花瓣晶莹粉红舒展自然,琉璃工艺在烛火照耀下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而在谢意适眼中,一切美都是黯淡的,唯有“来路不明”四个字清清楚楚。
“扔出去,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