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苒,我不需要你的可怜,”舒译转过了身,留给她的只有后脑勺,“你爱走爱留是你自己的事情。”
那个男孩留给她的只有倔强的后脑勺,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他只要生气了就永远不会让她看到自己的正脸。
仿佛沉默和躲避是这男孩天生的特点。
舒苒自然了解他,只是默默收拾着刚刚被他打翻的白粥,这粥是她六点钟早起特意给他熬的,这个小崽子...
一口没喝全部给她倒到了地上。
舒译见舒苒只是沉默着收拾东西,不知怎么的,内心压抑的那阵情绪更加强烈了,自从他生病之后性格就变得格外乖僻,家人为了让他感觉舒服点儿永远都在他发脾气时保持着沉默。
而舒苒这样的举动就更加伤害了他内心中的那抹莫名的自尊,他不想要她来可怜他,甚至他最害怕的就是舒苒来可怜他。
他想要撑起她的一片天,而不是让她牺牲自己来成全他。
“啪!”
冲动之下手中削好的苹果一下子砸向了舒苒的位置,“我说了,我不要你可怜我!”他控制不住地大声尖叫着。
浑身起了一层冷汗,丢出苹果的手颤抖个不停,连同心脏一起剧烈地跳动着。
直到远处那瘦弱的女人传来一声闷哼他才一下子反应过来,那个苹果居然不偏不倚砸到了舒苒额头的那块纱布处,本就还没愈合的伤口现在更加是雪上加霜。
嘶!好痛!
舒苒扶住额头,勉强才能睁开眼睛。对面的男孩仿佛慌了神一般,一下子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挣扎着要扑到她的身边。
她扭过脑袋,背对着他轻轻摆了摆手。
对面的男孩也是僵住了,手停在半空中不知是该抬起还是放下,显然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他害怕,害怕舒苒讨厌他。
好久好久舒苒才慢慢缓了过来,背对着他的身子背脊瘦削,仿佛是下定了很大的勇气才轻轻开了口,
“译译,你觉得我在可怜你是吗?”她继续道,“我是在可怜你...”
男孩一听这话仿佛不可置信般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红得瘆人,“你...你说什么?”
有时候知道是一回事,而听别人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能承受这句话的分量,但是目光所及,只是舒苒背对着他甚至有些微微颤抖的单薄的背。
“所以舒译,来打我的脸,你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告诉我我的可怜是多么多余,哪怕你恨我...”说到这句话时声线还是控制不住得微微颤抖着,“恨我也没有关系。”
她的愿望很小,只要译译好好活着,她到医院每次还能看到那个对她永远毒舌的少年,这就够了。
其他的,不想再多想了。
舒苒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发着呆,曾经在舒译病情严重的那段期间,医院的长椅陪伴她的时间甚至比课堂的桌椅板凳陪伴她的时间还要长。
那时她就经常这样发着呆,想象着舒译如果真的走了,这个家该怎么维系,她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苒苒。”
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舒苒猛地回头,就看到不远处站着冲着她微微笑着的舒妈妈。她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一片,明明才是50出头的人啊...
舒苒感觉一阵鼻酸,在眼泪落下来之际就偷偷转过了身子。
她被查出患有心脏病,而译译的病情不断加重,她实在不敢想象在那几个月瞬间花白了头发的舒爸舒妈是怎么熬过来的。
舒妈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开了口,“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虽然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说给舒苒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妈,译译治病的钱还够不够?”
舒妈微微偏过视线,“不用担心苒苒,还是够的,你和傅先生不要因为我们家里的事伤了夫妻的感情...”
舒苒一下子就感觉出来舒妈在撒谎,是谁和她说了什么吗...
“妈!”舒苒的嗓子一下子哽住,
“你不要骗我,不要什么都不和我说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好害怕。我怕一睁开眼睛译译走了,你们走了,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了...”
眼泪控制不住地决堤而出,心脏痛的仿佛是无数根针在刺穿着,血流如注却看不清伤口。
舒妈老泪纵横,见不得女儿在自己面前哭得喘不上气来,却总是无能为力,明明自己都过得艰辛却还是生下孩子来这世上受罪,收养的孩子想要给她很好的生活最终却是利用她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译译下周还要做一场手术...差5万块,爸爸他...”她犹豫着开了口,“...已经想要去献血挣钱了。”
轰!
仿佛是心中一座信念的大楼崩塌了,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