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筱夫人好几次想提出请画这件事,但都被兰幺转移了话题。
眼巴巴的看着日头渐渐当空,将她逼得心下一通犯急,终于决定和盘托出。
“郡主!我要请画!”
兰幺这才放下了茶盏,轻捻着白玉念珠,仔细的听欧阳筱夫人说话。
但让她意外的是,原本以为欧阳筱夫人是为了她的夫君才来请画的,却不想是为了她的父亲,辛丑。
辛丑,大番国的大诗仙。
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为人爽朗大方,好友遍布天下,人生最大幸事,便是饮酒作诗,醉生梦死。
他的名气,莫说是响彻大番国了,笔下的诗篇更是译成了多国语言,流传他国,声名远扬。
真没想到,竟是欧阳筱夫人的父亲。
欧阳筱夫人在小说中并没有出现过,但对这位大诗仙,却有一个关键的剧情桥段。
直接关系到女主兰溪,从一个普通的闺阁之女,如何崭露头角,一跃成为名气远扬的才情贵女。
那时,兰溪已经与太子私定了情谊。
但她亦是清楚,区区户部尚书次女的身份,是没办法得到皇家认可的。
于是,她筹备在诗会上大放异彩,以“才情”博得盛名。
真是李杜诗篇万书抄。
有一万个穿越者,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借鉴”过《唐诗宋词三百首》。
然后再来一句“此诗并非由我所作,而是梦里听仙人们念的”。
可心里却道是,你们要误会我是在故意谦逊,那我也没办法。
好像这样一来,就能洗白主角们的抄袭劣行?
大诗仙自是不知道这些,而是被兰溪念出的每一首诗篇的精妙绝伦所深深折服,从此成为她的头号粉丝。
他每日每夜的沉浸在诗篇的美妙里,终日查书做注解。
可当他翻遍所有的古书,都没能查到“巴山楚水凄凉地”中的巴山是哪座山,楚水又是哪条河,以及越来越多不得求证的地名、人名、典故等等后,他钻起了牛角尖。
他向兰溪递了拜帖,希望能得到求证解惑。
可兰溪却只回复说,“梦中世界,无奇不有”,而拒绝了大诗仙的见面请求。
呵,这难道不是典型的心虚不敢对线吗?
然而,大诗仙亦是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依旧夜以继日的做着注解,甚至渐渐魔怔,失去了心智。
小说作者是想通过这段描写,突出女主兰溪的才情,就连堂堂大诗仙都被折服。
但拿着抄来的诗,行着不义之举,更是把一个原本快乐的古稀老头,逼到发疯的地步,良心不会痛吗?
如今,虽然很多事情都已经不一样了,但按照兰溪的尿性,在不久后,定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而兰幺在乱世时,也有收藏艺术珍品的喜好,对艺术大家们很是欣赏,容易怜惜。
眼下,看着潇洒一生的大诗仙,却落得这么一个悲惨的结局,实在觉得心里惋惜。
所以这一次,有没有什么事,是自己可以做的?
“外人只知道我父亲是大诗仙,大才人,可在我看来,他就是老不羞,老顽固。”
欧阳筱夫人愤愤的指责着,心里更是臊得慌。
“近来,他还装起了卧病在床,不吃不喝,说,除非我能请到郡主的观音画像。”
听罢,兰幺饶有兴致的微微挑眉。
真没想到,堂堂大诗仙竟生得这般老顽童的性子。
“大诗仙也礼佛?”
欧阳筱夫人却摇了摇头,面上的害臊更重了几分。
“其实不是的……那不要脸的老东西说,若是郡主的观音画像,搭配上他的浪漫诗篇,定能成为流芳百世的旷世之作。”
噗哈——
对不起,实在没忍住。
兰幺笑出了声。
嗯嗯,这般跳脱的思维,才能担得起“大诗仙”的名号嘛。
正在这时,兰幺觉得指尖痒痒,脑中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大慈大悲的观音大士,并非如寻常那般,或是持瓶捻指而站,或是盘腿打坐。
而是赤脚侧卧于莲座之上,宝瓶随意的倾斜在怀里,另一只手也轻松的搭在了膝盖上面。
她双眸假寐,神态随性而安然。
“既是要流芳百世的旷世之作,自然是要用最是上等的宣纸了。”
话音刚落,欧阳筱夫人顿时面露喜色,就连旁的几位友人,也心有激动。
毕竟,能旁观郡主作画,可是现下最受热捧的一件事。
欣然镇好了上等的宣纸,不过,银珠磨墨的工作,却被江云月抢了去。
兰幺将脑中的画面,落于笔尖。
当整幅画作跃然纸上时,所有人都只剩下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