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见礼过后,江清明寻了借口,先行离开了,留下两位年轻人说话。
他和他的夫人,有着同样的思量。
最近,云升不知正为何事,而心生忧愁。
也许,他们同龄人之间,更有话题一些。
更何况,郡主沾染佛缘,有着使人大彻大悟的思想。
只是,云升曾犯过错误,伤害了郡主,不知该如何给郡主道歉才好。
和所有分手后,再见面的男女一样。
尤其是发现前任过得很好,还出落得越发是自己喜欢的模样,江云升觉得,这简直是尴尬得要命。
但兰幺倒不是出于面对前任,而是对当初那个看小说时,给舔狗男二添加了无数滤镜的自己。
“好久不见,我……”
啊,打住!
兰幺知道,江云升这是要道歉了。
可你真正该道歉的对象是原主,但原主已经死了,死在你心爱之人的算计陷害里。
而我,亦是无法代表原主原谅你。
只不过,江云升此时面上的疲态,的确不太正常。
他的眉宇间,仿佛积聚了经年累月的风霜,显得低垂而沉重着。
眼眸中失去了往日的炯炯有神,取而代之的,是几多可怕的血丝,与挥之不去的倦意。
并且还盛着一抹无法言语的,愤怒。
而藏在这种状态下的汹涌暗波,恐怕牵扯甚广。
兰幺想起,在小说剧情的中期,江云升的戏份就少了许多,只说府中有比较棘手的事情要去处理。
而等他再次出现之时,便已经成长成了女主兰溪的一位重要助力。
看来,剧情提前了。
这倒叫兰幺有了几分兴致。
“府上出事了?”
江云升有些意外。
近来,他的确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但除了父母之外,便再无人主动问起他心中的烦忧。
而偏偏这些事,又不好同父母商议,恐叫他们跟着担心。
此时被这么一问,竟像是晴空中骤然飘落起了花瓣,在他的心底,生起了圈圈涟漪。
而荡漾开的波纹,又轻轻推开了久闭的城门,露出了城池之中,那些最为真实的一面。
也许,某些事情,他是愿意同郡主说的。
只见江云升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面容上的苦相,随之松懈了不少。
原来,并非是江府出了事,而是江柳夫人的母家,近来不大太平。
要知道,江柳夫人出身四大家之一的“镇国公”府上,更端的是长房嫡女的身份。
可是,镇国公一门,从早年间开始,就人丁凋零了。
到江柳夫人还待字闺中时,长房这一支,便再无男儿。
按理说,镇国公的头衔,应落在二房嫡出的身上才对,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对方偏是不肯认下。
于是,只能借着“过继”的名义,将这头衔落到了实际上是长房庶出的身上。
此事又被礼部的人知晓,认为颇为不合礼制,有辱皇家威严,遂一道奏书报了上去。
幸好庞公公在中间拦了一手,将奏折递还给了江云升。
并说,家务事不应耽搁皇帝的时间与精力。
“前几日,我回了一趟镇国公府,他们对我非常的防备,竟是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能套出来。”
听罢,兰幺捻动着念珠,发出了轻柔的啪嗒声响。
她从原主的记忆,以及小说的描述中,调取着关于镇国公府上的信息。
总而言之,就是少之又少。
“后日,宫中有立秋祭祀,届时,我会寻镇国公府上的贵女们说说话。”
江云升顿时大喜,心中不胜感激,拱手便要行礼答谢。
但兰幺却抬手止住了他。
“不用谢我,我做这件事,完全是出于自己的目的,我只是在利用你罢了。”
可听了这样的话,江云升却并不觉得有丝毫的恼怒。
脸上更是扬起了一抹浅笑,整个人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郡主佛缘深厚,小生受教了。”
兰幺:白眼ing。
直至次日清晨,这滔天的雨势,才终于肯消停了。
河道之中,水位虽上涨了不少,但汹涌之势,俨然已经偃旗息鼓。
两岸安全!
泄洪口安全!
百姓安全!
良田安全!
直到此时,飞羽营的士兵们方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洋溢起了爽朗的笑。
接着,身子便被无尽的疲惫与饥饿袭肆意席卷着。
但他们却只能囫囵咽下了几个硬馒头,又直接在泥地上,横七竖八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