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如此气节,当下就大行封赏。
亦泠母家加官进禄自不用说,她那远在边关打仗的夫君薛盛安也连跳两级,如今已是武卫校尉。
至于亦泠本人,更是无上荣耀。
一是追封庆阳郡主,以铭她在庆阳英勇就义的壮举,且以公主之仪下葬。
二是御赐牌位,摆放在宗祠里,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光宗耀祖。
因此,今天一大早,亦尚书便领着全家去了皇宫,将爱女的御赐牌位接了回来。
一路步行,满脸悲怆,却是让全上京的人都见证了亦家的荣耀。
不过按理说,亦泠是出嫁女,牌位理应供进夫家宗祠的。
亦泠也是没料到,到了这个时候,薛家竟然还忌惮着谢衡之,连面都不曾露。
就在亦泠冷眼看着亦府上下痛哭流涕,又对她的“牌位”尊敬无比时,锦葵凑上来,一面看热闹,一面问道:“诶?那亦家女儿不是还有个亲弟弟吗?昨日还来我们府上了呢。怎么端着牌位的是一个小女郎?”
亦泠想到这个弟弟,又气又感动。
她偏头靠着轩窗,无奈地说:“你也瞧见了,那亦小公子纨绔冲动,指定是被关起来了。而眼下这个女郎,是亦尚书兄长的嫡女,也是有这个资格的。”
锦葵了然点头,并说道:“夫人真厉害,您远道而来,竟然也对这上京的事情如数家珍。”
亦泠:“……”
她悄悄瞥了锦葵一眼,有点分不清这是在夸她还是挖苦她。
“走吧。”
以亦泠对她父亲的了解,知道这光耀门楣的仪式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尽管她的“尸身”远在庆阳,或许谢衡之的人都不曾把她的尸身从战乱废墟中专程翻找出来,早已丢进了乱葬岗。
但不影响她寥寥几件衣冠,在上京光宗耀祖。
亦泠收回视线,吩咐车夫打道回府。
可车夫摸了摸后脑勺,为难地说:“夫人,这巷子又深又窄,咱们这马车又宽敞,既前行不了,又掉不了头,恐怕只能等着前方疏通了。”
亦泠啧了声,亲自教他抄别的道。
“看见亦府大门没?旁边有条小道,你就沿着那条小道穿出去,后面有一片小湖,顺着湖面朝北走,便是梨沁园了。”
车夫恍然大悟,连忙上马扬鞭。
锦葵则朝亦泠竖起大拇指:“夫人真是太厉害了,天天待府里不出门,竟对上京的路道了如指掌。”
亦泠:“……”
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当她是真的在夸吧。
亦泠索性闭上了眼,心里开始筹谋着自己真正的大计。
今日这一趟出行可以说是毫无收获,铸铁铺子的暗器她不会使,药材铺的耗子药需留名购买,除此之外,她一时间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
唉。
只恨她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脑子里什么鬼蜮伎俩都没有。
倒不像她那个弟弟,成天游手好闲,结交了一群歪门邪道的朋友。
思及此,亦泠又有些怀念以前和弟弟一起打闹的日子了。
正好此时正途径亦府外墙,亦泠便顺势又看向了轩窗外——
不偏不歪,和她那趴在墙上的弟弟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亦泠愣住了,亦昀也懵了。
他蜷着身子蹲在墙上,本就重心不稳,看见亦泠的那一瞬,心里莫名一慌,“咚”得一下就结结实实地从高墙上摔了下来。
这一摔,把亦泠心疼得不行,立刻叫车夫勒了马,又安排跟在后头的谢府护卫去把亦昀扶起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
亦昀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左右觑着没人,心虚地朝马车里的亦泠揖了揖。
“我去与朋友聚一聚。”
找朋友?
穿着家里下人的衣服翻墙出来,怕不是偷跑出去找那些狐朋狗友商量着怎么暗杀谢衡之吧。
亦昀自己也知道这身装扮容易招人怀疑,于是想赶紧糊弄过去。
“若是夫人没什么旁的事,我就先走了,多谢夫人相助。”
迈了腿想跑,却发现谢府的护卫还紧紧架着他,没有要放行的意思。
亦昀抬头,不解地看向马车里的女人。
亦泠怜爱地看着亦昀,沉沉叹了口气。
“亦公子刚刚那一跤摔得可不轻,赶紧扶进去,让亦大人好好瞧瞧有没有伤着哪儿。”
亦昀:“?”
不等他反应过来,亦泠已经叫车夫赶着马车扬长而去。
悠长又僻静的巷子里,传来亦昀绝望的怒吼。
“毒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