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回道:“县太爷新纳了一房小妾,今晚大宴宾客,我去讨个好彩头。你去不?”
还没有说完,旁边的乞丐插嘴:“听说他正妻三天前才刚刚走了,这头七都还没过又娶新妇填房,这样真的好吗?”
“保不齐,是那新妇干的好事……”旁边一人插嘴道。
丁源可不管这些,最近自己运气不咋地,又是被烧又是长虫。还接连不断与冥府中人交往,沾染了不少死气,正好去冲喜一下。
于是丁源厚着脸皮,带上一份薄礼前去贺喜。
未到大门,远远便听到县太爷的老管家招呼宾客,门前冠盖云集,人气相当旺盛的模样。
丁源好久没有这种在人堆中的体验,冥界阴森森的,走好远路看不见几个……鬼。他隆重其事,取出铜镜,对镜打扮一番,迎上前去。
刘洪德一抓住他手,以示亲昵。
“我道是谁,原来是久未露面的丁秀才,请进请进!”县太爷刘洪德红光满面亲自在府前迎宾。
甫一接触,丁源便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死气似乎比自己还要重。
“恭喜大人,等下我可要好好闹一下洞房!”
“要的要的,请进去上座。”
“大人日夜操劳,可要多多保重,最近身上可有不适?”丁源还是不忘多说一句提点的话。
“没有没有,哪来的事!”,又拉近丁源咬耳朵:“即便有事,有证婚人在,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丁源凑近刘洪德身旁,瞧见他死气更为浓重,周身散发出来,一丝一丝,黑黝黝的,只是周围的人一无所觉。
行礼的时候丁源才看清楚所谓证婚人,原来是花城来的叶法天师。
此人留着两撇八字胡子,头顶天师帽,一身玄黄道袍,浑身上下精瘦干瘪。因为是县太爷重金礼聘,架子端的比天高。敬酒的时候鼻孔朝天,爱理不理。
酒过三巡。
众人正欲闹洞房之际,老管家急急忙忙赶来:“不好了。老爷,夫人她……”
老管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好勉强挤出了几个字。
“老陆啊,何事惊慌失措,净是给我丢人。不见我满堂宾客都在这里吗?夫人她不是在房间里面等着我吗?”
陆管家终于顺了气,大声说道:“不是,是老夫人!她醒过来了!”
刘洪德猛吞一口唾沫,随即大笑:“这个笑话可不好笑,哈哈,你是不是喝多了?”
“大人,今晚我还未用膳,哪来的喝多。是夫人她……”
刘洪德终于色变,一把按住他:“放肆,你说什么胡话?夫人已经去了三天了!”
“不是,大人千真万确!不信你去灵堂瞧一眼!”
刘洪德毕竟是一县之首,见过风浪。他强自镇定,朝大家拱手道:“各位少待,吃好喝好。本官后院有些事情尚待处理,等一下回来让大家闹洞房哈!”
接着整理好了大红的新郎服,挽着叶天师向后院走去。
丁源哪里肯继续吃席,悄悄离开前厅,远远的缀着二人。
用屁股想都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
果然,跟了一段,丁源藏身屋檐上观望。只见那妇人一身白色寿衣,脸色紫中带白。人已经坐起来了,眼睛还无法睁开。
那刘洪德伸手去探鼻息。
一息尚存,但若有若无。
又颤巍巍摸了摸她手,尚有余温。
刘洪德自己试了一次,又让陆管家试,结论一样。
真活过来了?
有点棘手。
丁源定睛观看,眼里冒出蓝光。他很确定县太爷夫人魂魄完好,应该是某位同僚拘错了人,过了几天又把人放回——和自己的情况类似。
但是他生死簿上的字又在不停的闪烁,
“刘武氏,寿命57/57,卒于辛酉年酉时三刻。”
现在正是酉时!
这种情况怎么处理,之前完全没有遇到过!
丁源一时拿不定主意。
不久,一旁的叶法天师振振有词:
“这是尸妖,如果不速速除去,大人危矣!您最近是不是常常感到心口阵痛?”
“是啊是啊。”刘洪德不住确认。
最近几天他一直不舒服,才想到冲喜的办法。其实他心中对发妻仍有旧情,娶小妾只是为了冲喜。
“这就是她带来的怪病,大人请三思,以前她是你的正妻,可她现在变成了一个妖物——再不当机立断,假以时日,满府上下的人都要跟着丧命。”
刘洪德的最后一点犹豫都被这番话打消了。
他伸手再一次摸了摸发妻的脸,然后背过身去:
“天师救我,全凭天师处置。”
叶天师拱了拱手,转身一道符箓打在那妇人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