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仁善之事,什么修桥铺路,或是救济下乡邻,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居然也让南李李家,赢得一份乐善好施的仁善之名。
老功曹还有孙子在长安雍州官学读书,也费心送了儿子到长安做吏,又有儿子在外经商,有儿子在家中打理,
诸子各有分工,还通过把女儿嫁给县中胥吏、豪强、元从禁军等,把这人脉关系网拓的更宽。
夏收后的乡里,很是祥和热闹。
乡人村民都在讨论新税的事,谈论着客户主户,讨论着丁分九等,税赋减免等。
老功曹没打招呼突然就回来了,倒是让家中很意外。
“叫大郎来。”
李大郎是老头的长子,五十岁知天命的年龄,是他当年刚进县衙后,娶了户曹佐之女生的,这长子过于老实了些,书读不进,人又不够圆滑,胥吏都做不了,最后便安排在家守业,负责田地等事。
“阿耶,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辞去司功佐的差事,退休了。”
“阿耶?”
“不用担忧,没出什么事,是我自己要退下来的,”
老李问了儿子一些关于家里的事,这儿子木讷内向,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倒是愿意管理家中庶务,跟那些村民百姓打交道,他倒也还行。
老头不太喜欢这儿子,觉得没出息,他更喜欢在长安太府寺做胥吏的二儿子,老三老四几个在外面负责经商、放贷这些,都比老大强。当然老李最看重的还是长孙,长孙在雍州州学读书,成绩还不错,老李希望长孙将来能够考中明经,就算考中明书明算明律也行,起码也能让老李家再上一层楼。
“地里夏粮都收了吧?”
“都收完了,今年收成还不错,咱家每亩地都能合到两石以上。”
“租子收了吗?”
“我已经给租户送了新酿的浮子酒,邀他们过几天来喝酒,”
送酒请酒,这就是乡下提醒交租的意思。
老李点了点头,“这几天衙门会来人重新登记下户籍人丁田亩等,你一一如实申报,不仅人丁、田亩要如实报,家里有多少奴隶、多少牛马、多少间屋,也要报,
不过钱帛就不必如实报,就报个二三百贯钱,百匹绢布便是,”
“铺子作坊这些,也都记得上报。”
“阿耶,咱们上次不是已经弄好了这些吗,为何要如实上报?”老大是个守财奴,平时对待奴隶、长工都很苛刻,天天催着早起下地,饭菜还要克扣油水,借粮时小斗出,收粮时要大斗进,
要不是他,南李庄李家的名声,还能更好点。
“你不要管那么多,如实报完后,咱们再按这报的户丁财产田亩等,主动把今年相应的租调给送到龙桥衙门入仓,记得拿回执单,要核对数量并盖章。”
李大郎不解。
“东李庄的李仆射家,武家堡的武相公家,人家都带头申报缴纳,我们还不好好学习?”
“可朝廷不是说今年仍按旧例缴纳租调,只有均田不足的才相应减免吗,况且咱家还是免课役·······”
“眼光放长远,不要天天只盯着眼前一亩三分地,也看看外面,”老头训斥儿子,儿子说的虽然没错,可现在主动交,提前交,虽多交了一些,但好处也很多。
不仅能让这位武相公满意,甚至还可能直达天听,毕竟三原试点,如今朝野都在关注着。
再说了,老李也知道他做胥吏多年,有多少烂账,捞了多少钱,这些事情如果有人非要翻旧账,是经不起查的。
现在好好表现一下,也是希望能让武相公满意,就不要再翻以前旧账。
“阿耶,咱们明年再交不行吗,现在多交一年,那可是好多钱粮,一亩地多交二三升,这百亩就二三石,千亩就·······”
“闭嘴!”老李看着儿子还在那扳指头算要多交多少石粮食,这些粮食若是放贷又能赚回多少,什么春借秋还,借一还二·······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主动,什么叫被动。
如果让他当家,估计就算真到明年,他可能又会跟许多愚蠢的家伙一样,想着各种手段拖欠,甚至拒缴,
乡中小地主豪强,还真以为自己多有本事?
人家那些门阀世家不冲在前头,你出什么头?
就算老李心中也反对这新税法,但老李绝对不会做出头鸟,相反,他还要儿子今年就提前一年,主动的先按新法缴纳所有,
要冲让别人冲,自己先往后跑,等前面打完了,到时再看情况决定不迟。
只有蠢货才冲在前面,
而死的最多的也就是这种蠢货。
能在衙门干了五十年而不倒,老胥吏的圆滑老道可不是一般。
他这么积极的主动申报纳税不是他真的赞成新法,恰恰相反,他内心极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