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叶声声作响,支起的菱花窗细缝带入丝丝凉意,解了內寝些许的闷热。
透过伴随一声急促的喘息,孟瑾年猛然从雕花木榻上坐起,一阵眩晕感袭来,让她差点又跌落回去。
“姑娘?姑娘您可算是醒了!”知意差点喜极而泣,神情萎靡,眼眶下一片青黑,极力搀扶住她,将孟瑾年靠在自己身上,音中带泣温柔叠声问道:“姑娘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医者就在外厢房歇憩,奴婢这就去叫医者!您许久未进食,厨房送来的参粥还在外面小炉子上温着,我这就去给端上来。”
孟瑾年面色恍惚眼神惊恐,像是还没有在梦魇中清醒过来,她不禁伸手摸向自己的颈部,那种被白绫紧紧缠绕到窒息感和颈骨清脆的断裂声似乎穿过梦境追随袭来,鬓角发间层层密密的渗出汗来,贴身小衣的前襟后背处都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
这个梦,终于做到了最后,只是...
孟瑾年开口打断知意的问询:“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因着许久没有说过话,她的声音干哑堵塞,带着一股沉闷闷的朽意。
知意忙往她身后塞了个软枕:“夫人,今个是八月初十了,您整整昏睡了七天了。”
孟瑾年默念,原来是梦,是七天,不是七年。她也没有被剜掉舌头幽禁,最后被白绫活活勒死。
知意眼中含泪:“姑娘,你昏睡的这段日子,杨家阖家坐立难安,姑爷更是急的跟什么似的,请了各种名医术士都看过不知多少,甚至道家仙家都看过了也不知道病因,还好有您嫁妆里那颗七百年的老参切了片儿熬成汤,吊着一口气儿,终于撑着姑娘熬过来了,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可算是醒了。”
吉人自有天相?孟瑾年突的想到这一场延绵七天的梦境,嘴角勾出一抹讥讽。
现实只不过是七天,她却在梦中却过了整整七年。
“姑娘...姑娘?”知意被她不说话的样子吓到,把手搭在她撑在身侧的手上,被上面黏腻的触感惊了一下。
孟瑾年回神,木木转过头看向跪坐在身后撑着自己躯体的知意。
梳着乖巧的双丫髻,皮肤白皙杏眼桃腮,愣是把杨府一等女使的制服给穿的格外出挑。此刻正面露欢喜庆幸垂泪,因她的醒来高兴不已。
孟瑾年眼神呆呆。
梦中的那个知意,作着妇人打扮,身段纤弱细柳扶腰,穿金戴银锦衣秀裙的跟在那人身后,巧笑倩兮极尽讨好之意,看向自己的时候却张狂中带着恨意。
孟瑾年无法把眼下这个面上乖巧眸子中透着亲昵信任依赖的小丫鬟和梦中的知意当成一个人。
昏黄的烛光衬得孟瑾年皮肤呈现不正常的白皙,知意被她这么盯着不知怎的心中发紧,胳膊上细密的起了一层小米粒,她不着痕迹的拢了拢袖子,转身想往外去喊人。
“姑娘,您怎么这么看着我?莫不是被魇的狠了?瞧我,欢喜傻了都忘记唤人来了,您先靠靠,我这就去叫人来。”
自从姑娘得了魇症,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因进食不便,这才半个月的光景便瘦了一大圈,自小带着的婴儿肥都不见了,下巴尖得吓人,愈发显得两眼大的可怕,与之前热烈骄艳的侯府二小姐判若两人。
孟瑾年动了动嗓子,喉咙嘶哑发声:“不必。”
知意止住步子,回头看向雕花榻上服侍了九年的主子,外面风声呼啸,屋内烛光影影绰绰,榻上之人身着白襟黑发披在两颊遮住了脸上神色,像是一只从地狱深渊中爬出来的恶鬼,知意忽的打了一个激灵,连忙收起心中怪异的念头。
“哐当——”一声巨响带着闪电震破夜幕,知意惊的原地跳了一跳。
是打雷了!
知意惊慌道:“小姐——”
孟瑾年巍然不动眼神还是呆呆滞滞的,心思恍惚间又开了个小差。
自己怎么不怕打雷了呢?
是了,原本自己是最害怕打雷的,以前在侯府未出阁的时候,每当夏季雨多之时便总是缠着长姐睡在一起,第二日早起给父亲请安的时候,长姐还总是拿这个事来调笑她。
父亲是怎么说的来着?孟瑾年心中酸涩。
身材魁梧的父亲高高举起稚年女童:“我家年儿天不怕地不怕就已经够厉害的了,怕打雷怎么的了?在爹爹心里年儿永远是个小娇娇儿,你姐姐爱笑话便笑话去,悄咪咪告诉你。爹爹小的时候也怕打雷。”
窗外风急雨骤,一时之间除了风声吹动树叶就是雨水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屋内反而静谧的可怕。
孟瑾年头上青筋鼓鼓,剧烈的疼痛让她不禁扶额,哑着嗓子道:“我说不必了,我并未感到不适,还想再歇歇,不要惊动他人了。”
知意按下心中莫名的慌乱,碎步到桌前端了一碗温汤送到榻前,缓缓喂入孟瑾年嘴里,给她松了松肩膀和腿上的肌肉,伺候着孟瑾年重新安歇下,见她闭着眼睛不说话,才收拾起心情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