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离抬手又给四周布下结界后才转身打量着眼前这间弥漫着血气的屋子。
杂乱不堪，看得出来屋主的境况。
小小的孩子躺在床上，刚才灌入体内的灵气又很快被死气覆盖。
“你这样可不是在救他，你再多待一阵子，他就要被你带走了。”
原本空荡荡的屋内，在她话音落下后却突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你、你能救我的孩子？”
“能救。”
顾离将小孩抱起，见那皱巴巴的模样脸上透露出明显的嫌弃。
“但我不愿救。”
说话间，屋里显现出一道模糊的虚影。
“为什么？！为什么见死不救！”
那是一个女人。
青面凸眼，满脸厉色地怒吼着。
她满身的血光之气让顾离不由得抽抽鼻子，嫌弃地退后两步，随手给身上拍了一道除秽咒。
怎么这都当上鬼了这些气息还不能随之消散呢？
“我和这孩子非亲非故的我为何要救？”
“更何况你们这当父母的都不要这孩子，就算救回来他以后过的也不过是人间炼狱般的日子。”
“在这山村中长大，再辛辛苦苦干一辈子活伺候他那残疾的老父亲？”
顾离面无表情阐述着她看见的事实。
她脑海中还留有原主悲惨的童年记忆。
当然，这孩子唯一能比原主好的大约也只有他是个男丁了。
残酷却现实的话像刀子一般扎在了女鬼的心里。
她魂魄颤抖着，望向床上孩子时那黑洞洞的眼眶里流出两行血泪。
“活着！他必须活着！”
女鬼面上浮现出痛苦和不甘，旋即她又转向顾离，“求你救他！”
哪怕是痛苦一辈子！他也要活下来！
“求我？你拿什么求我？”
顾离轻笑，掀起眼皮看向女鬼。
从前师兄他们总说自己冷心冷情，修这断情绝爱的仙道最合适不过。
但他们忘了，神仙断的是自身的情爱，对人世间却是悲悯大爱，而她做不到这点。
“世间遭受苦难的人数不胜数，这都是他们自身的因果，我若插手，这因果便落到了我身上。”
这世人做不到的都喜欢去求神拜佛。
若只是因为一句恳求就要插手凡间事，那不说天下大乱，九天神佛也早就累死了。
顾离看向自己臂弯里躺着的孩子。
小到连眼睛都没能睁开。
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似乎比巴掌还小些的脸。
啧。
这么一丁点大的小家伙，分明早就已经走到了死去的边缘，可偏偏又顽强的撑过了那么多天。
女鬼望向眼前这年纪不大的女孩，还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可拒绝的语气却冷情又决绝。
“你们都该死！”
明明她也曾是这样的青春花季！
说什么因果？
要是真的有因果报应的话为什么那些害她的人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凭什么只有她要遭受这样的悲惨和痛苦！
女鬼生出满心恨意，忽然全身红光大盛朝着顾离扑去。
“有话好好说，动手可就不礼貌了。”
顾离抱着孩子一个闪身躲开。
“只要我附在你身上，那你就不用背这因果了！”
屋内狂风大作，各种杂物也纷纷砸向顾离。
“看来你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顾离挥手拂开迎面飞来的木凳，掀起眼皮看向怨气冲天的女鬼。
“孩子？！”
女鬼冷笑，“他是我的噩梦！是耻辱！”
想让他活着只是因为这是她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但现在要是她能附在这具身体上重新当人，那这个孩子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
更何况这是那个人强迫她生下来的孩子！
“你们这些人可真复杂。”
顾离摇摇头：“要生的也是你们，不要的也是你们，说爱的是你们，最后厌恶痛恨的也是你们。”
“呵～你没经历过我的遭遇，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当浓郁如同黑雾般的怨气从四面袭来时，顾离看向女鬼的眸光也变得冷冽。
“没经历过，但我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
屋外。
所有动静都被结界隔绝，听不到里面传来的任何声音。
摄像大哥扛着设备忐忑不安，只能定定地把镜头对准门口。
男人也蹲在门口，脸上掩盖不住地紧张。
那双常年操劳、指甲缝里满是泥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