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打趣着,陆杳也有意无意地加快了脚步。
待走近以后,马车也停靠了下来。
驾车的童子率先下得车来,对陆杳一揖,然后又对马车里的人道:“公子,姑娘也已回谷了。”
里头传来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嗯”了一声。
陆杳上前,她虽不会得意忘形,但也可见喜色,敬重唤道:“三师父。”
童子把马车的车凳搬到地上放好,片刻,一人扶帘探身而出,踩着车凳缓步而下。
陆杳不由想,姬无瑕总在她跟前说,三师父世上无双,是最好看的男子,这话确实不假。
他一回来,满山谷的春意都刹然失了颜色。
他着一身竹青色衣裳,脑后挽着半髻,一切寻常。
但他下车站定以后,略略抬头,那神情形容端的是清贵寥淡,那双眉眼不染风月,却最是人间风月。
仿若他不是远道陌上缓缓归,而是一脚踏入凡尘来。
他身上携着的一股气息,似十里和煦春风,又似无尽秋月华霜。
行渊看见陆杳,问:“一切可好?”
陆杳应道:“徒儿一切都好。”
行渊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头,一如从前。
也是师徒许久未见的见面礼。
陆杳便也笑。
他再一抬眼,看见两步开外的姬无瑕,此时姬无瑕哪还有平时的半分张牙舞爪,她规矩得像只小鸡,还呆呆的。
行渊对此也习以为常。
姬无瑕回过神来,紧张兮兮地跟着陆杳唤他一声“三师父”。
行渊点了点头。
随后他的童子就自车里抱出他的琴来,还有一个装行李的箱笼。
陆杳本是要上前搬的,姬无瑕见状就撸了袖子上前,道:“杳儿你放着我来!”
然后她轻巧地就把箱笼拎起来,十分具有表现欲地大步往前走。
陆杳也不跟她抢,这家伙素来就是这样,生平只对她三师父这般殷勤。
小童们欢快地从对面跑来,叫道:“三公子回来啦!”
薛圣见大家都把田埂堵满了,索性就站在那头等着,道:“这一走就是半年多去了,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还以为你要在蓬莱落地生根了。”
行渊道:“是耽搁了些时日。”
姬无瑕帮忙把行李箱笼扛去了行渊院子里,那厢薛圣和行渊进屋谈话了,小童们热热络络地烧水煮茶。
姬无瑕帮忙把行李箱笼扛去了行渊院子里,那厢薛圣和行渊进屋谈话了,小童们热热络络地烧水煮茶。
行渊的童子在这药谷里算是年纪最大的,已经长成了少年模样。
童子叫阿绥。
姬无瑕放下箱笼,就对阿绥道:“你家公子的屋子是我打扫的,干净吧?”
阿绥笑道:“有劳姬姑娘。姬姑娘打扫的,可有不干净之理。”
姬无瑕兴冲冲道:“那回头你隐晦地跟你家公子提一嘴呗。”
阿绥道:“一定。”
然后他便见着姬无瑕跟个跳蚤似的,哼着小曲儿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阿绥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随即从箱笼里取出一只锦盒,给行渊送过去。
两位师父说话,陆杳在旁斟茶。
寒暄几句过后,薛圣也不耽搁,直接就问:“这趟去蓬莱,可有收获?”
行渊看了看他,道:“你兴许感兴趣,但阿杳不一定能用。”
薛圣道:“废话这么多,快给我瞅瞅。”
不多时,阿绥就捧着盒子进来了,将盒子放在桌上。
薛圣打开盒子一看,不由叹了一声。
陆杳便跟着上前两步往盒子里看去。
姬无瑕不知什么时候窜进来的,都没声儿的,也从陆杳侧边伸长脖子瞧去。
姬无瑕惊奇道:“这是什么东西,以前我从未见过。”
想她见过的世面也不算少了,江湖黑市上买卖什么的没有,但这玩意儿确实不曾见过。
姬无瑕又问陆杳:“杳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陆杳道:“不知。”
薛圣便道:“这是银蛇花。”
只见盒中躺着一只琉璃瓶盏,瓶盏里放的便是一枚花枝。
但那花枝十分奇怪,花色银白,花叶背面有些细闪的光泽,整个如蛇一般盘桓枝叶而上,在那枝头绽放出一朵奇异的如蛇口一样的花形来。
花朵里面的花蕊鲜红,便如那蛇信子一般。
所以名为银蛇花。
即便眼下这只是一枝干花,却也十分清妍,仿若永不会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