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就相当于承认了之前郑氏与白振堂的指控。郑氏的反应极快:“家主,她自己都认了,就是昨夜那个女贼!”
白振业却似根本都不意外,连眉毛丝都没有颤动分毫,完全没有问责洛千淮的意思,只是冷冷地道:“郑氏,莫要顾左右而言他——回答洛神医的话,认得还是不认得?”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的东西!”郑氏当即矢口否认,并且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说道:“洛娘子,你来白府为琅哥儿诊治,家主绝不会亏待于你,但你却夜入内室意图不轨——家主英明,你不要以为拿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就可以混淆视听!”
洛千淮还没说什么,白振业就先行一步喝止道:“住口!”
“家主?”郑氏不解,为何一向行事极有法度的白振业,今日屡屡出言包庇这个女贼。她又忿忿地看了洛千淮两眼,忽然恍然大悟,自觉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家主,您莫非也是被这女贼的容色所惑,竟然昏了头不成?”
“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郑氏被掴倒在地,唇角都流出了血丝。
出手打人的是白振业的另一位亲随。
“对家主出言不逊,当掌嘴。”他冷声道。
“兄长,这是不是有点过了。”白振堂自觉失了面子:“您想要女人,有的是良家子可以挑选,这洛娘子真的不合适,宛儿也是一片好意......”
“你也闭上嘴!”白振业强压着怒气,转向洛千淮时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洛神医,白某对家人管教无方,让您见笑了。”
“无妨。”洛千淮没有放在心上,直接岔开了话头:“还请白家主让人取一盏茶过来。”
如白府这种人家,茶水都是现成的。不一时便有人取了一盏上好的雀舌来,一片片绿叶在水中浮沉不定,香醇扑鼻。
洛千淮拔出了瓶塞,在茶盏中小心地倒了数滴乌头碱溶液,又亲手捧了送到郑氏唇边。
“既然郑娘子不识得,那我也不卖关子了。说实话,这其实是难得的滋补良药,只消这么几滴下去,便能医好你的心悸之症。”
郑氏有心悸之症,白振堂是十分清楚的。见洛千淮连脉都不用按,就一口道破此症,他便明白过来,这位天姿国色的小娘子,是真的精于医道,并非是招摇撞骗之徒。
“宛儿,快谢过洛神医。”他露出了喜色,亲自接过茶盏,便要喂到爱妾口中。
哪知郑氏却似见了什么毒虫猛兽一般,满脸都是惊骇之色,拼命地向后缩。
“郑娘子放心。”洛千淮展颜一笑,如春风和暖:“此药是我门中不传之秘,其中所用珍稀药材不计其数,若非是为着昨夜散步时迷了路,误闯内室惊扰娘子而赔罪,我都不舍得拿出来。喝吧,只要一杯下去,郑娘子就再也不必受心疾所苦了。”
在昨夜之前,白振堂都没听郑氏提过毒药的事,更是从没见过那药瓶的模样,所以也根本没往那上面想。
听见洛千淮般解释,他心中也有了自己的理解。洛娘子既然说了是误入,又愿意用上这般名贵的药物为郑氏治病,就是在隐讳地表达,不慎听到一些内宅阴私事,并不会外泄。
白振堂心中稍安。他并非心慈手软之辈,不会因为对方的退让而放过洛娘子。
她既然听过了那些话,那就下场就已经定下了,要么死,要么被他永远幽禁。
白振堂贪恋地看了一眼洛千淮的容貌身段,心底就燃起了无名业火,眸色都暗了几分。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今天这个场合,他会顺着洛娘子的意,双方各退一步,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他这般想着,便漫不经心地搂过了爱妾,就手把茶盏推向她嘴边:“宛儿,洛神医都说了昨夜是个误会,也愿意帮你治病做补救,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不,我不喝!”郑氏的脸色白得惊人,双眼却瞪得滚圆,上面满是血丝,奋力伸手推拒着那茶盏,一字一句地道:“你骗人,这根本不是治心悸的药!”
她的反应如此之大,便是先前不明所以的白振业与梅舟,也都看出来其中的古怪了。
洛千淮的笑意更深:“我家的独门滋补秘药千金不换,但郑娘子却避之如蛇蝎,这可就真真有意思了。”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旁边的白振业。后者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配合着板起了脸:
“郑氏,洛神医不计前嫌好意赠药,你还推三阻四,莫非是全不在意我白家的脸面?今日要么赶紧把药喝了,要么便挨上一百杖,你自己选吧。”
郑氏心中气极。白家的刑杖都是特制的,一水的苦栎木,长三尺五寸,大头直径三分二,她本就有心悸之症身子虚弱,莫说一百杖,便是先前说的二十杖,她都未必熬得下来。
可是别人不知道,她怎么会不清楚,那只瓷瓶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五滴的份量,足以送自己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