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隐之独自一人站在含旸殿外,仰头看着乌云尚未散尽的夜空。
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
正如她这一路归程的心情。
这几日的遭遇,让她精神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她可是必定会接任九门提督的人,心智之坚定,在前任九门提督的磨练下,早已是超乎常人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前日,她回到夫子墙上的时候,都不由的一阵恍惚,见到墙上的守卫时,竟生出了重获新生,又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能听到裴元度在含旸殿中高亢的声音,也能听到众山长和官员置疑的声音。
“哎……”
乔隐之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气牵扯到了她胸口的伤,痛得她脸上一阵扭曲。
如果她不曾经历过这几日的遭遇,也和其他人一样都在这殿中,以她的脾气,说不定会直接拔剑指向了裴元度。
她一生中若轮到敬仰之人,只有四个,排在首位的自然是夫子,其余两位是她的授业恩师,最后一位便是大祭酒西门无思。
离天除他以外五位亚圣,每个人身上都有那么点臭毛病。
荀元思为人过于深沉且私心甚重,朱敬泽过于刚直古板,颜沅却是太过圆滑且有些贪财,欧阳守道自不必说,性子太过放荡和随性,一眼看去没有一位亚圣的气度和稳重。
只有大祭酒从各个方面,都是恰到好处,正应了儒家的中庸之道。
他为离天百姓全身心付出,终身未娶,先帝在时,曾想为他赐婚,却被他一句“妖魔未除,无思何以为家?”给拒绝了。
他任大祭酒期间,鼓励天下书院尽可能放下门户之见,对各大书院的优秀学子也是不遗余力地提拔。
别的不说,若不是大祭酒在夫子祭提出让年不休到朝中任职,她也不可能得到这么一个得力的帮手。
几个亚圣之间常常会发生矛盾,一旦彼此间有了嫌隙,都是大祭酒亲自出面调解,不遗余力地让几个离天柱国维持一个和谐的状态。
欧阳守道渡劫时,他甚至不惜性命,也要为离天添一位圣人。
作为天下读书人的领袖,大祭酒可以说做到了完美。
可这完美,却在那个冰雪还未开始消融时,彻底破碎。
想到此,乔隐之的心又是一阵绞痛。
身痛与心痛一起,剧痛无比!
甚至比当日她承受天雷那一击还要痛!
痛得她半跪在了地上,用手勉强支撑,才没让自己就此倒下去。
这个时候,她听到了殿中,朱敬泽质疑裴元度的话语。
深吸了口气,她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兹事重大,哪怕要晕,也要等事情了结才能晕过去。
只听到裴元度大声道:“请乔大人进殿!”
乔隐之知道,该轮到她上场了。
心中即便彷徨不安,步伐依旧坚定。
一步之间,她从黑暗之中迈入光明。
在入殿的刹那,她便成为了大殿之中的唯一焦点。
乔隐之快速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有的惊讶,有的发怒,有的沉吟……不一而足。
最后她的目光落到在已经站起身来的余秋风身上。
师兄……
这气息,师兄不仅伤愈了,而且还迈入了法随境?
太好了!
她心中闪过一丝喜悦,只是这喜悦比起那沉痛来说,实在太轻。
轻到她自己都分辨不出,她出现过这一丝的情绪波澜。
乔隐之朝余秋风摇了摇头,用眼神拦住了想要上前的,自己多日思念的师兄,在余秋风惊愕的眼神中走到了裴元度身边。
站定后,她看到众人都盯着自己的衣服,她不由低头看了眼身上血迹斑斑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服,嘴角浮上了一丝苦笑。
她这身血衣似乎已经说明太多东西。
裴元度轻吸了口气道:“乔大人,请您说下当日之所见,为那弹章做一佐证。”
乔隐之看了眼裴元度,张开了嘴巴。
殿中也都安静了下来,全部人都注视着乔隐之。
除了烛火偶然发出“滋滋”的响声,便再无其他声响。
所有人都在等乔隐之开口。
可乔隐之张开了口,却不知道从和说起。
她只说了两个字:“那日……”
那日的各种画面陡然之间从她眼前闪过。
大祭酒从空中踏风而来……
三头妖帅和大祭酒交谈甚密……
画面一转,便是三头妖帅惊惧且暴怒的神情……
然后,血,满目的血……
有人丧命,有人重伤……
年不休挺剑而上:“都巡检大人,我来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