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柳元甫的话，乾坤殿瞬间变得落针可闻，就连呼吸似乎都变得清晰可见。
一府长官居然无诏抵达明京，这是想干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在殿外等了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人暗中告诉帝王。
这防御最强的九阙深宫，似乎已经被人渗透成筛子。
朝臣们想到的事情，越千山自然也门清的紧，原本耷拉着的双手，紧紧握着龙椅两侧。
他强行克制了爆发的怒火，这才不咸不淡地瞥向柳元甫，眸中没有了强装的温润。
“竟陵府的巡抚无诏入京？这倒是新鲜事！”
若是旁人，此时指不定已经吓得匍匐在地，可不管是柳元甫还是姜载育，他们都不是普通人。
所以，倒也没有将越千山的威胁放在心上。
甚至，姜载育被宣上殿之后，还对此给予了正儿八经的回复，丝毫不显怯懦。
“回禀陛下，老臣早些时候已经上了奏折，只是因为迟迟没有回复，这才不得不亲自前来明京。”
“若是陛下不喜，老臣现在便离去。”
他的言辞虽有欲盖弥彰之嫌，却也顾及了越千山的脸面，后者若是继续纠缠，指不定会闹出别的事情。
所以，帝王倒也顺坡下驴。
“看来，这些信使是没有将爱卿放在眼中，朕定然会让人彻查此事，还爱卿一个公道。”
“多谢陛下！”
姜载育朝着越千山遥遥一拜，作为混迹官场多年的老臣，他知道这所谓的‘公道’是权势累积而成。
皆因为他是柳元甫带来的人，因为他出身姜家。
柳元甫费尽心思拉拢姜载育，并不是让他前来和越千山打机锋，而是确认柳承荫的身份。
原本蹙拢的眉头，不经意间更为紧绷。
“姜巡抚，你乃隆武皇帝亲信之人，告诉所有臣功们，隆武帝的遗腹子是不是被你送到了柳家？”
姜载育不着痕迹地瞥了虞嫤一眼，然后又淡淡地收回眸光，毫不犹疑地给出回应。
“对，我当初亲手将陛下的遗腹子送到柳家。”
他回答的很利索，因为事实确实如此，他当初暗中前往竟陵府，并且借用手中的圣旨与柳元甫达成协议。
然后，他才在柳家与姜家的暗中运作下，成为了竟陵府的巡抚，一守便是多年。
按照他的计划，等建炎帝驾崩之后，他们便会拥护越千琅登基，然后寻机会恢复柳承祖的身份。
越千琅是一个性格软弱的，一步步扶持柳承祖继位。
可以说，他们一早便将旻朝当作了棋盘，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建炎帝临死前的反攻会那般凌厉。
最终，合作的二人也有了间隙。
平心而论，他并不愿意混淆皇室血脉，可面对发疯的柳元甫，他的反对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他只能尽可能保存自身的力量。
听到姜载育斩钉截铁人的回答，朝臣们神色微凝，他们看得出他没有说假话。
虞嫤的指甲狠狠扣着掌心。
她还是小觑了姜载育，他或许不仅是她父皇点中的状元，更可能是她师父寻找了多年的暗人。
否则，他当初怎么能够调动君子门的人？
“柳家年岁相等的公子不少，姜巡抚觉得柳承荫是你当初送到柳家的皇子吗？”
“……这……”
“姜巡抚，本殿希望你能据实以告。”
虞嫤强硬的口吻在乾坤殿内炸开，她幽冷的眸光中夹杂着浓浓的嘲讽。
“你的回答，只需要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便好。”
“公主殿下曾在柳家盘踞多日，您觉得二公子不是皇子，那么谁才是皇子？”
归京途中，姜载育已经从柳元甫口中得知，越千辞曾以虞嫤的身份出现在柳家。
她蛰伏在柳家，应该也是为了寻找皇子。
“柳家年纪相仿的子弟当中，谁都有可能！相比较柳承荫，本殿倒是更加倾向柳承祖。”
虞嫤说这话的时候也很憋屈。
她若不是担心直接惹恼了柳家，导致旻朝彻底奔溃，她需要在这里斟酌用词？
一早便将柳家的狼子野心写成折子戏了。
想到这里，她修长的指甲像是快要焊进掌心似的，是不是和柳遗直相处的时间太久，无意间居然沾染了他的毛病。
虞嫤的话使得朝臣哗然，柳元甫那双耷拉的眼眸迅速下垂，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距离他最近的姜载育看的真切，虞嫤更是似笑非笑地瞥向柳元甫，眸中带着浅笑。
“柳首辅似乎并不满意本殿的说辞。”
柳元甫斜着眼眸瞥了虞嫤一眼，别说柳承祖不可能现身，就算柳承祖今日出现在乾坤殿，也不过是死的更快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