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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这古老而恒久的兵器,几千年来人类对它极尽钻研,而它仿佛确实具有无穷的潜力,哪怕至今已经过几千年数百万人的开发,它仍能不时缔造出前所未有的新奇迹。
《六朝剑艺概论》书如其名,将自有夏一代起,历经商、周、秦、汉、晋的剑道一气道来,既不失要点,又不显琐碎,气势磅礴,思路明晰。
此书上半册聚目于个人,谈“修剑”之本身,其最精粹之点便在于总结出了剑道五重境界,从此每一境该如何用功便有了指引。可以想象著者自身剑道境界的高超。
下半册则谈剑之发展,老、庄剑各自之嬗变,吴、越剑相互之淬砺,它们何以成为如今之道家剑、云琅剑、洞庭剑。著者严谨道来,见解之精到又可见其考据与眼界。
祝高阳此时为裴液讲来,每一段都要讲上三遍。
第一遍先捋一回字句,从读音到字义,再到一词一句所引之典故,全都巨细无靡地细细解释。第二遍便是讲解书中所言之剑理,深入浅出,不时拿两支毛笔做剑来比划。第三遍则合上书本,以他生长于龙君洞庭的见识和个人极高的剑道境界为基础,向裴液讲授其关于这段文字的独到理解。
如此一套流程下来,《概论》在裴液的脑海中仿佛被擦去迷雾又重重拆解,字句还是那些字句,但裴液再看过去时,只觉得一目了然、茅塞顿开。
但这种讲法也确实极耗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这册子刚刚翻过十分之一,邢栀已来轻轻推门,疑惑探头道“怎么还没睡呢?”
裴液这才恍然惊醒,转头看向门外,浓重的夜深邃安静。
“唔”他有些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来,晃了晃脑袋,真是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珍宝般的知识不要钱地往大脑涌入的感觉。
“竟然这么晚了那祝哥咱们明天再继续吧。”
祝高阳一笑,他自然没有忘记时间,只是见裴液如痴如醉,所以便一直讲下去了。
“这么好学,不应该字都认不全啊。”他打趣道。
裴液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和邢栀打个招呼,提书出门。
对大多数人来说,好学都不是一个常态,只有在合适的时间学合适的东西,才会有如饥似渴之感。
裴液刚经明绮天一番教导看清了剑道之路,又在这份见识下真切地提升了自己的实力,此时正是极为渴求“剑理”方面知识的时候。在过去的八年里他过多地注重于“行”,而忽略了“知”,如今一旦意识到这一点,那压抑了八年的渴望自然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新知识不断和他曾经的体悟相印证,又不断解答他陈年积压的问题,验证那些偶尔冒出的天马行空的想法,这种感觉确实令人痴迷。
回到自己的厢房。
一推门,屋中一片漆黑,仍是习惯了不点灯,摸黑来到床铺边上,一扭头,却见一片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床头,一个黑团子蜷在这月光之下,柔滑的皮毛泛起晶莹的银。
裴液悄声爬上床,没惊动它。
黑猫也有自己要忙的事情。
它只剩下这么一小副身躯,固然仍在成长,但想要恢复当初却要相当长一段时间。
与人类不同,仙狩们无所谓经脉树,更没有真气这种独属于人类的力量,它们的身体可以产生灵气供自己使用,因此显然,身躯的强弱决定了它们的实力。
虽然如今通过结契,黑螭已然可以吸取和调动天地玄气,但撬动天地玄气本身就是以自身为杠杆。于人而言这个杠杆是灵感和经脉树,于仙狩而言则又回到身躯之上。
所以黑螭也在昼夜不息地修炼,偶尔停下时便望着天空发呆,碧眸不时闪过冷冽的光。
裴液一整天没有打扰它,只有吃饭时才把它抱在膝上。
仙狩确实可以不饮不食,但却不是不能饮食,至少黑螭对进食并非没有兴趣。而且它的味觉并未和猫类统一,反而更偏向于人类,基本裴液吃什么,都会分它一小勺。
裴液躺上床闭上眼睛,回味着充实的一天,很快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
在深沉的梦境中,裴液忽然感到身体在被戳。
梦境仍在持续,但更深层的意识已然惊醒,他猛地坐起,睁眼环顾,但夜色宁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后他感到有东西在戳自己的腿。
裴液低下头,一柄琉璃般的剑浮在半空,在隔着被子用剑柄轻轻地顶自己。
剑身上的幽蓝在这夜里泛着荧光,鬼魅而邪怖。
裴液心一惊——经过几天锲而不舍的啃食,这些东西终于快要触及到这柄剑的核心地带,锋锐的冰晶很快就要刺入那细嫩的红珠。
裴液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