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内昏暗幽深,檐角风灯摇曳、珠箔飘转,映得众人的面孔忽明忽暗,巷子里气息颇是污浊,浓得化不开的脂粉气混合了一股奇特的腐败味道。
走到巷子尽头一扇漆门前,为首的紫袍汉子,敲开门,与里面人滴咕几句,就一窝蜂的走了进去。
不多时,紫袍汉子再次走出,身后众人已是抬着数十口大箱子,快速朝着港口海滩走去。
紫袍汉子周祖谟笑着对左右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次咱们给的银子足,事情办得顺顺利利。”
众海客听了,纷纷点头。
不一阵,海面灯火漂近,已是临近港口。
众海客嘴里说得轻松,货没上船,一颗心终究悬着,此时见状,不约而同,欢呼起来。
欢呼才起,忽见船上灯火尽数熄灭,整艘船暗沉沉的,仅余一个蒙眬轮廓,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微微摇晃。
周祖谟不禁骂道:“这些直娘贼干什么勾当?黑灯瞎火的,怎么装货上船?”
话音未落,船尾一灯如豆,又燃起来。
周祖谟瞧得不耐,逐一叫唤船工姓名,却不闻答应,顿时心头一沉,忽听手下有人颤声道:“周哥,你瞧那灯,似乎不大对头。”
周祖谟皱眉瞧去,那盏孤灯如被阵风吹送,轻飘飘掠过船舷,飞到船头,蓦地凌空一跃,在空中画出一道绚丽火光,落在岸上,又向这边飘了过来。
海客们见那火光逼近,神为之夺,周祖谟蓦地大喝一声:“操家伙。”
众海客纷纷取出兵器,布成阵势。
周祖谟见那灯火越飘越近,心头一紧,厉声叫道:“什么人?”
灯火微微一亮,映出一个男子形影,衣若纯金,双颊雪白,鹰鼻凤眼,眉挑如飞,虽然俊美,却不知为何,始终透着一股莫名邪气。
他的衣袖很长,右袖拖地,左手则穿袖而出,五指修美,轻轻拈着一盏黄铜油灯。
周祖谟涩声道:“你是谁?怎的在我船上?”
那男子轻轻一笑,说道:“我姓犬火狄,你或许听说过。”
周祖谟喃喃道:“姓狄?”蓦地浑身一震,失声叫道:“九变龙王,东岛狄希?”
那男子笑道:“好见识。”
刹那间,周祖谟只觉心跳如雷,嗓子干涩,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声。
狄希笑了笑,道:“是沉瘸子派你来的么?天部似乎没有姓周的高手。”
周祖谟被他道破来历,心头又是一震,努力定一定神,冷笑道:“周某只是天部的小卒,算不得高手。”
狄希摇头道:“万归藏一死,八部越发良莠不齐了。竟连奸商淫棍,也都成了天部中人?”
周祖谟怒啐道:“老子纵然奸猾好色,也比你东岛勾结倭寇、贻羞祖先的好?”
“谁说我东岛勾结倭寇了?”狄希神色一冷,“沉瘸子就会想方设法,污我东岛名声。”
周祖谟胆气稍壮,高声道:“你若不是勾结倭寇,怎么会来这里?是不是龙崎叫你来的?他想财货两吞吗?”
狄希笑道:“你却不笨。只不过也算不得勾结,龙崎原本就是我布在东瀛的棋子,他做买卖的本钱是我给的,赚的钱大半也是我的。这些年叫沉瘸子吃足苦头的鸟铳,也都是我让他买来的。”
“沉瘸子不愧为天部之主,诡计多端,竟让你这痞子奸商冒充海贼,偷来东瀛购买鸟铳。只可惜,他心气太高,竟想一次购齐千铳,是故寻来寻去,竟寻到龙崎那里。”
“也罢,难得沉瘸子不惜血本,帮我收购鸟铳,狄希若不笑纳,岂不辜负了他的美意。”
众人无不变色,周祖谟厉喝道:“大家并肩子上。”
众海客各持兵刃,方要动手,忽见狄希身形离散,幻化出十几道身影,重重叠叠,状如金龙摇尾,掠过当场,只听当啷之声不绝,三名海客刀剑落地,两眼发直,额上多了一个小孔,血流如注。
一声轻笑,那幻影散而复聚,又合为一人,狄希手拈铜灯,立身原地,气度悠闲已极。
周祖谟失声叫道:“龙遁?”
狄希笑道:“不愧是天部的小卒,挺有见识。”
他笑语晏晏,一双凤眼辉光流转,落到众海客身上,众人无不彻骨生寒,毛发倒竖。
不等周祖馍再次出声,狄希突然转头望向黑暗中一角,冷冷道:“谁在那里?”
黑暗中传出一声女子嬉笑声,接着一声别扭的华语传出:“你这人比那伙笨蛋强,竟然能够发现我们。”
话音落下,黑暗中赫然走出三道身影,众人惊讶望去,当先年轻男子身穿青袍,同样是唐人装束,气宇轩昂长身而立,光是站在那里,就让狄希心中涌出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