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对阴谋不敏感的桑枝夏并未察觉到平静下的暗流涌动。又或者说,她被徐璈等人齐心协力地瞒了一遭,闹了一圈也还是什么都不太知道。不过对她来说,问题得到了解决最重要。家中一切恢复如常,徐二叔数月未归,老太太也是前所未有的消停安分不搞事情,这样就很好了。桑枝夏更多的心思放回了地里和来日的收成上,一日忙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徐璈:“你去给祖父寻医前不是还说找了什么人吗最后怎么处理的”徐璈唔了一声,淡淡道:“那也是个半吊子,算不得什么好大夫,找到好的我就打发他回去了。”桑枝夏随口一问,徐璈随意一答。这话嘴上过一句也就没了后续。徐璈看着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的桑枝夏,唇角无声拉紧。回去事情没办好,来的人可不能就这么走了。还有陈年河……胡太医陆续给他送过几次消息,陈年河必然已经知道了徐家在此落脚,可至今还无任何动静。这可不像是陈年河往日的做派……桑枝夏感知不到他心底所想,拎上小篮子叫上几小只,果断出门去了地里。今日的任务跟昨日的一样:栽花!为了能解决稻苞虫的麻烦,桑枝夏前后当真是花了不少心思。除了人工引稻苞虫的天敌筑巢,她还特意在稻田边的空地上撒了很多寻来的各色花种,不拘能活多少,总之能吸引得引来的小玩意儿筑巢安家即可。知道了她的打算,尽管看着的人不觉得这样的法子可行,还是有不少人跟着出了主意和力气,陆陆续续的在有空余的地方栽种下了不少花期漫长的各色树苗,绝大多数都活了。大大小小的绿叶中花朵繁盛,在蜂箱中进进出出的寄生蜂越过大片的稻田,小小的影子消失在荡开的清风里,稻田里的秧苗也在不以为人注意的时候,抽出了茁壮的穗花。徐家稻田里的稻子开始挂穗,老爷子的病也好了。病虽是好了,可到底是大病了一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老爷子现在的状态明显比不得之前,教一下孩子读书下下棋不是问题,地里的活儿却是再也不能插手了。徐三叔前几日贪凉有些受寒,没什么形象地蹲在地上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不去地里也好,一到农忙时,咱家请来的人也多,活儿都不够分着做的,赶着去地里遭罪做什么”“父亲,要我说就在家里教教几个孩子读书就挺好,顺带把身子养好了,那不比什么都强吗”时过一年半,徐家在洛北村的情形与初到时大为不同。数百亩的耕地成了徐家人手中最大的底气,地里茁壮向上的稻苗也是看得见的来日可期。虽说徐三叔等人习惯了忙活,每日都还是要去地里转悠一圈看看情况,可更多的活儿自然有花钱雇来的人做,跟起初的什么都必须自己动手已经不一样了。老爷子跟着去完全没必要嘛。徐三叔的话在理,老爷子听了却倍感憋气。“我已经到了动弹不得的年岁了”徐三叔话不过脑子:“六十五了!在家颐养天年不好吗”“你是说我老了!”徐三叔还没察觉到空气中的喷薄的怒气,梗着脖子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一旁的徐三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无可忍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别胡说!”徐三叔还想辩驳,紧跟着就听到老爷子带着紧绷说:“夏丫头,你过来。”刚好抱着青枝进门的桑枝夏茫然地啊了一声,放下东西走过去眨眨眼:“祖父”老爷子指着徐三叔不服管教的脸冷笑:“你三叔说我老得没法动弹了,只能在家里混吃等死了,你觉得他说的对吗”桑枝夏:“……”这话怎么说的神仙打架还带殃及池鱼的桑枝夏摸了摸鼻子笑得十分艰涩,说出的话也干巴巴的:“祖父,三叔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他就是这个意思!”老爷子拍着桌子说:“六十五怎么了村里年过八十的老人都还在地里耕种,我六十五就只能在家了!”“我是比谁差了条胳膊还是少了手!”突然闲赋的老爷子内心憋火许久,一次爆发气势惊人。桑枝夏莫名其妙的被喷进战局,左右看了一大圈,趁着天光正好做绣活儿的许文秀妯娌三人纷纷低头装聋作哑,无人声援。她眼看着老爷子气得胸口都在上下起伏了,赶紧找补说:“三叔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三叔他只是觉得您去地里洒汗水屈才了,理应在更广大的空间里施展才华,否则如何对得起您的学富五车”“三叔,你说是不是”徐三叔这会儿被吼得地上也蹲不住了,抽着鼻子满脸悻悻:“是是是,夏夏说的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老爷子斜眼瞥他,徐三叔果断当了缩着脖子不吭声的王八。桑枝夏忍了笑,走过去蹲下仰头看着气红了脸的老爷子,认真道:“祖父,说起这个我还真有个主意。”老爷子对着她没那么火爆的小脾气,顿了下有些好笑:“你又想到什么歪点子了”前几日徐明阳跟村里的娃娃头起了分歧,被霍家那个娃娃头带着好几个小娃娃堵在路上围殴了,战况凄惨。徐家现在养孩子不矫情,严格遵守了村里放养的规律。孩子们的小打小闹是常有的事儿,在泥里滚成了泥崽子,回家揪着耳朵训一顿,第二天放出去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徐霍两家的大人再见了也都是笑呵呵的,都不当回事儿。可桑枝夏看不过去。仗着人多打一次差不多得了,哪儿还有每天踩着饭点儿来揍人的这么凶的吗霍家小子天生一股子大力气,拳头沙包似的打得人没脾气,更气人的是还不讲武德,说好了一对一单挑,这小子总是埋伏群殴。徐明阳小小年纪面子大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