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沧碧绿的眸子宛若两汪海湖,见她矜持,倒忽地波光粼粼了一番,生出几许促狭来。
“不必自责,你早晚会死在我身上。待成亲后吃了你的血肉,我的孩儿便是人身,你这样好看的皮相,就该繁衍下去。”
元无忧牙都要咬碎了,真想就地起锅炖鱼!
“……冼沧瀛你咋在幻境里还是这么狗!”
“什么幻境”
男鲛人的碧绿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诧,旋即俯身凑近她,暧昧的吹起水波粼粼、扑在她面颊:
“洞房之时,我倒能让你感受到与人族男子截然不同的,如梦似幻的处境。”
元无忧不想细琢磨,她不敢相信被鱼调戏了!
她不禁皱着脸哀嚎:
“不是……究竟谁跟你说,吃人能变人的啊”
“这是事实。我父王与鲛女结合成了鲛人,二皇姑也因此得以永生。”
“二皇姑是谁啊”
“你方才……没看到外面的雕像么那是逝去的鲛王与二皇姑所雕。”
“就那二女斗二龙的雕像”
“那是应龙与女娲。传闻女魃死后,应龙为祸人间,被女娲罚至归墟看守海眼,自此应龙便再未能回陆地。都说昆仑墟是生灵的起点,归墟是万物的终结,人的归宿便是回到海里…鲛人是在警示我们,嬴姓再也回不去华夏了。”
元无忧接下来才知,原来他们信奉的二皇姑,竟是险些成了大秦女帝的始皇二女儿赢阴嫚、阳滋公主。而当年嬴姓兄妹受命平定岭南,与当地通婚之后,嬴阴嫚曾重返咸阳往华胥,去昆仑向西王母求得了不死药。
可还没来得及献给父皇,胡亥便篡诏继位了。
秦二世急召驻守岭南的公子镜池,回咸阳吊唁先帝,是嬴阴嫚女扮男装替兄长碎尸而亡。
当她假死回南海时,兄长已被鲛女掳去,分而食之。故而后来二皇姑借鲛人之力,重塑兄长肉身,掌控整个归墟水族,也是因那口怨气。
这段事故,给元无忧说得挺揪心。
“别这样感伤,几百年后你有个后人,差点儿把女娲的华胥国弄亡国,嬴姓指定能回去。”
听闻此言,鲛人忽然贴了溜光水滑的脸过来,抿唇收起了嘴角外露的尖牙,往姑娘耳朵上蹭了蹭,清冷冷的嗓音低喃道:
“女娲会带应龙回去,你也要带嬴姓回去。”
元无忧:“……”得,替祖宗接了个大活儿。
咱就说嬴姓的船,沉南海多少年了她咋带乘个渔船下海捞骸骨幻境里食言不算数吧
就因元无忧一时心软的惊世之诺,她还是被逼婚了。
鲛王身侧碧海生波,新娘身上的红嫁衣,也被蒙上了一层珠光幻色的鲛纱。
此时的元无忧,头顶着由冼沧瀛他老祖宗的鲛珠制成的发冠,麻木地瞧着眼前忙活的水族。
她一天内成两次亲,属实也算人生巅峰了。
该说不说,她这种一离开他的鲛珠便呛水的毛病,还真一时破解不了。
直到典礼之时,元无忧没瞧见赢沧的高堂老父公子镜池,才知公子镜池早在几百年前,就跟害他失去人族肉身的鲛王冼姓同归于尽了,幸亏有鲛珠能保持肉身不腐,且能禁锢灵魂。
而二皇姑此时,便在修补兄长的肉身。
这兄妹俩也挺离谱。
元无忧一听,敢情儿赢沧就是此处水族,除了二皇姑最大的首领了那他还装出一副受制于人的委屈样儿既然敌军匪首就在身边,她这还乖顺啥了!心疼男人就是不幸的开始!
她果断踹开辖制她的夜叉,紧着倒腾双腿拨水跑路,还顺手摘下了头顶的鲛珠发冠,回身威胁着奉命追来的水兵!“尔等胆敢拦我,我就便砸碎你们鲛王的鲛珠!”
幻境里的冼沧瀛这么狗,她又何必要脸!
自古鲛族的魂魄、真灵都凝聚在鲛珠里,此时鲛王的命门却在这位人族新娘手里!众水族面面相觑,这下谁还敢阻拦她啊只好放她走。
元无忧这回也没嫌弃,把鲛珠叼在嘴里,果真不再受水流冲击,便肆意的往浓黑靛蓝的深海游去。
碧波之外的骇浪,像无形的猛兽,咆哮起来汹涌又癫狂,把人族姑娘拍成了海面上的一片落叶,甚至总是在其席卷之内,都落不下去。
元无忧凭借口衔的鲛珠,穿过数道高耸上天的礁石,隐蔽在飞速倒退的水族与海草里,仍看不到海底有阳光下彻的亮处。
不知到了何处,元无忧忽然遇见了几个外形眼熟的海夜叉,她刚想哀嚎咋还是没逃脱鲛王的势力范围啊!随后才发现,它们推着个布满海胆的珊瑚笼子,里头装着几个穿嫁衣的男子。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下确定了,那两条腿的分明就是人族男子,活生生的人啊!
元无忧大喜过望,赶忙跟了过去,借着口吐的鲛珠自称是鲛王的新娘,询问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