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不敢上?”
“不敢也要上。”
“有志气,别让我们失望。”
“你这句话,特别有兄长的感觉了。”
李暝见翘唇,轻哼了声。“兄长还想提醒你,人各有命,你倘若执意介入他人因果,就要替人承受孽障。”
“此言何意?”
“高家这对苦命兄弟花啊,一个大度到亲手把媳妇推到兄弟怀里,宁可愚忠地守着自家那艘破船等死,也不跟媳妇私奔。
另一个不甘当受制于人的棋子,整天做着被人抢走的春秋大梦,十足的恨嫁男,却没有改变现状,远走高飞的勇气。倘若你继续被他们拖累,会害得你里外不是人,有家不能归。”
“可是哥哥说错了,和他们纠缠也是我成长的一部分。高长恭像那种仙人球花,漂亮,带刺,主要是能当武器使,生命力顽强又坚韧,同样落在哪里都会生根发芽,生机勃勃。而高延宗是曼陀罗,美艳有毒,他们是我征途路上的荆棘生花,不是路障,而是战友。”
说罢,元无忧都为自己的护犊子和豪情而得意。
反观对面而坐的黑衣少年,却并不在意她如何维护情郎,而是余光瞟见了她搁在桌上的右手上,修长白皙的手指里,一晃而过一道鲜红的血色。
“呀!你手指流血了?”
他讶然地抓过妹妹瘦长的手,凑到自己眼前来。发现她那刚劲有力的五根手指不甘地乱动时,李暝见便将她狠力摁住,神情紧张地端详,只见她莹润粉白的食指缝里,此时藏匿一丝鲜红。
于是李暝见愕然抬头看向她:
“怎么弄的?不疼吗?就算是自己崴的…你指甲也不长啊?”
“不疼啊,咋啦?”
元无忧闻言,也诧异地抽回手,拿回自己面前端详,又摁了摁食指的甲盖,确实不疼,她才狐疑地凑鼻子去嗅……扑鼻而来的却并非血腥味,而是花香。
她拿拇指的指甲去戳弄食指指缝,居然戳出来一丝猩红。拿指腹一捻,便印满了红色,质地介于粉与油之间,还掺杂着几缕金丝。
“嚯,是龙泉印泥啊,不是血。”
妹妹是松了口气,李暝见却蹙眉不解道,“何为龙泉印泥?”
“就是写书信什么的,盖章摁手印用的印泥,想必你在苗疆苗寨里,也不常用文房四宝,故而不识这些。”
“……哦?”李暝见只疑问了句,便抿唇不语,只挑眉看向元无忧。
唯恐他以为自己鄙夷他,元无忧赶忙摆手解释:
“我不是说你没见过世面啊……我是说这东西稀罕。我能认出来,是因为龙泉印泥里面有金丝,而且这印泥是南陈送给齐国天子的,连我都是头一次见。”
“呵…紧张什么?我本就是乡下来的,山野村夫,没见过世面。只是这龙泉印泥,你昨晚干什么用了?都弄到指缝里了,害我以为你受伤了。”
“……”元无忧想说昨晚倒是没用过,唯一一次动用龙泉印泥,是往人家安德王大腿里子上印的。但这话她可不好意思跟兄长说。
而今龙泉印泥被她放在高长恭那寄存,昨晚睡在她枕边的高延宗,今早她一睁眼就不见人,连药都是她自己换的……倘若是这兄弟俩在搞事,那他们到底把她的龙泉印泥盖在了什么上面,又写了什么文书?
但这样一想,她更加细思极恐了,便“啪”一声拍桌站起身来。
“我有急事要处理,得先回馆驿。兄长且先随我去预定好的城中客栈暂住,我回到馆驿后,会让月铃铛来找你的。”
李暝见点了点头,觉得此时她这种,情况再紧急都沉着冷静有条不紊、安排一切的样子颇具帝王气度,让人感到心安踏实。
“好,你且先去。倘若想念兄长了,就抬头看看月亮,我在那里。”
“啊哈?兄长莫非是太阴君下凡?”
少年锋眉微蹙,凝着猩红凤眸,冷然道:
“不是,但为兄要回去宰了苗寨那位太阴君。”
“那就……祝兄长得胜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