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惜立刻道:“儿臣不敢!”
“你不敢?”
仁景帝似是嗤笑一声,之后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慢抿了一口:“朕看你可是敢得很。”
沈若惜低着头不吭声,始终一副恭顺的模样。
仁景帝也没吭声。
御花园内,只剩下风吹落叶响,静的可怕。
长达几分钟的沉默,沈若惜倍感压力。
作为上位者,总是喜欢拥有将一切都握在手心的掌控权。
她若是不说实话,定会引得仁景帝的怀疑和顾虑。
她主动坦白,才能让他放下戒心。
但是这戒心究竟能放下多少,她却不敢笃定。
良久,仁景帝终于开口。
“太后的补药,是太医院送来的,而太医院绝对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做这种事,除非背后是有人授意,此人一定位高权重,不是一般人。”
他转头:“沈若惜,你是个聪明人,朕知晓,你的心中一定猜到是朕所为,只是不敢明说而已。”
闻言,沈若惜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深吸一口气,回道。
“噬心散只是会让太后越来越糊涂,但是不会伤到她身体,所以儿臣觉得,给太后下药之人,并非是想要害太后,可能是有别的原因。”
闻言,仁景帝轻笑一声:“你倒是会见杆就爬。”
仁景帝扫了她一眼,叹息道。
“太后年轻时候,过得并不好,先帝后宫莺莺燕燕不少,她只是其中很普通的一个,别人争宠都是为了权力地位,唯独她是真的喜欢那个人,可是先帝并不喜欢她。”
太后的往事,沈若惜并不知晓,也不想知晓。
宫里有些事,她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仁景帝说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听。
仁景帝似是有些自嘲:“她蹉跎了那么多年,依旧是一厢情愿,一直留着先帝唯一一次赏给她的手镯,念念不忘。直到朕登基,这念想也未消失,年纪越大,似是越来越陷在往事里出不来。”
“所以有些时候,朕觉得与其清醒的悲伤,不如就这般糊涂的过着,至少日子舒心。”
说罢,他看向沈若惜。
“你觉得呢?”
沈若惜垂眸。
“儿臣一直都觉得,下药之人不是想要害太后,如今听父皇一说,只觉得豁然开朗。”
仁景帝冷哼一声,之后道。
“别跪着了,起来吧。”
沈若惜缓缓站起身,在仁景帝的示意下,坐在了他对面的石凳上。
仁景帝一双精目落在她的脸上,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番话说出来,稍有不慎,便有杀身之祸?”
“儿臣相信父皇深明大义,绝对不会随意降罪儿臣。”
“行了,此事朕已经不打算怪罪于你,你也不必再小心翼翼的拍朕的马屁了。”
“儿臣句句诚心。”
沈若惜抬起头,对上仁景帝灼灼的目光,不卑不亢。
“儿臣在将军府的时候,父亲就经常对儿臣提及,说父皇宽容仁厚,孝义两全,是难得的仁君。所以儿臣即使猜到太后的药有可能出自您手,也深信您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今日才会斗胆告知实情。”
“沈爱卿么……”
仁景帝脑海中浮现沈天荣那刚正不阿的面容,微微点了点头。
的确是沈天荣能说出的话。
他再次看向沈若惜,目光柔和了许多。
“你倒是遗传了你父亲直爽忠心的性子。”他挥挥手,“罢了,今日朕找你过来,也是想解除这个误会,如今话已说开,你回去吧。”
沈若惜如释重负。
她站起身,理了理裙摆,缓缓福身。
“那儿臣就先回去了。”
仁景帝点头。
等到沈若惜走了几步,他突然又喊住了她。
“等等。”
沈若惜转头:“父皇还有何事?”
“太后那件事,你有没有告诉过珩儿?”
沈若惜一愣,随即对上了仁景帝那双凌厉的双目。
他眼神泛着审视的光芒,似是要将她片片剖析开来。
沈若惜缓缓道。
“儿臣还未来得及说。”
“哦?”
“殿下昨日生病,夜里才退烧,今天一早好了点便出门了,到现在还未回来。”
她说得是实话,慕容珩从昨天到今日,确实很少在东宫。
闻言,仁景帝略略沉思了一下,随后点头。
“珩儿身体不好,你多注意点。”
“父皇放心,儿臣关心殿下,绝不会让他为一些琐事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