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湘竹拭了把泪水,轻声道:“阿眠,你回来啦没有被那个人,给怎么样吧”夜无眠笑道:“小姐放心,我和这个人在一起,我无恙。”洛湘竹心念一动,想道:“阿眠这句话的意思,莫非是,他无恙,而钱伯宁有恙”见他眸若星河,智珠在握的样子,有些想笑,碍于林玉追在一旁,没有笑出来。夜无眠道:“这碗莲子羹,是我方才在后厨做的,小姐,你要是不去谭舅舅那里用餐,可以先喝粥。”粥香扑鼻,况又是夜无眠做的,洛湘竹眼睛笑得弯弯的,“嗯嗯”两声,端过来吃了几口。听到一旁咽口水的声音,见林玉追正盯着碗里的粥看,几乎没有犹豫,就将碗推到她面前:“玉追阿姊,你也来吃点吧!”林玉追正想说:“好啊!”可是,内心那该死的矜持感,却把到嘴边的话变成了:“不,不不,我不吃了。你吃过了,勺子上都沾了你的口水。”这话说完,她差点跳起来,内心狂吼:“林玉追啊林玉追,你到底在说什么!”一双眼睛无助地看着洛湘竹,仿佛在说:“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洛湘竹轻轻一笑,看破不说破,故意道:“好啊!玉追阿姊嫌弃我,那我就只好一个人吃咯。”林玉追连忙拉住她,嘻嘻笑道:“好妹妹,好妹妹!姐姐错了,姐姐错了,快把这巨好喝的粥,匀些给我吃。”夜无眠笑着看这一幕,悄悄转身,走了出去,来到一个无人的小院中。这个小院和别处不同,没有栽种许多的花草,只有光秃秃的的泥面,在这秋日的阴天里,显得有些荒凉。再加上人迹罕至,地处幽径,擅长伤春悲秋的文人来了此地,免不了要大哭一场。夜无眠是河南洛阳人,那里是北方,北方的秋野,是类似这般的。他心中道:“没想到在他乡的小院,居然能感同故乡的秋。”转而又一想,心道:“我生在洛阳,那里算是故乡没错。可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几年,都是在湖南度过的。在湖南,我遇到了老爷,遇到了小姐,他们都待我极好,都是这天底下,顶好顶好的人。有他们在,湖南怎么能算是他乡呢湖南的口音,我学得差不多了,走出去说话,谁人能听得出我的洛音来饮食,这江南的稻米,湖广的黄骨鱼,我都喜欢得紧,倒是老家的汤汤饼饼,除了偶尔自己做一两顿吃,儿时的味道,我都快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的我,几乎都能算是一个湖南人了,湖南于我,又怎能算得上是他乡!”他的思绪,成了无拘无束的鸟儿。一会儿,飞到了老家悲凉冬日里的一棵树上,那棵树,花叶落尽,只留下蔫儿吧拉的树枝,一只离群的孤雁,正落在枝头上且歇且鸣,声声泣血;一会儿,飞到了南国秋高气爽的大江之上,那江上,危机四伏,一艘居心叵测的船儿行驶着,两个少男少女,牵着马,坐上了船,坐上了前途未卜……两个画面,来回切换,所处的小院,也成了两个意象中的背景板,再不见什么高墙大院,深宅厚第,只有重复开合的心门。他笑,心门就开,他悲,心门就关。他笑时,孤雁被另外一拨雁群召唤起,振翅南飞;他悲时,人们在来年的春日里,看到了孤雁的尸体。颅中传来一阵疼痛,湘江上的画面,变得诡异起来。持剑的少年,被群匪攻击,寡不敌众,自知脱身无望,把松纹宝剑扔入江中。众匪露出胜利的狞笑,把少年杀了,把少女玷污了,两人都被抛尸在山上竹屋后面的水池里。沉浮在池中的皑皑白骨,从此又多了两具。竹屋里的怨气,在半夜惊扰强行洞房的蜡烛。“砰!”夜无眠忽然一声嘶吼,用力敲打着自己的脑袋,“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少年胜了,少年胜了!他在少女的鼓舞下,没有轻言放弃,没有轻易就范,努力寻求自救之法,将群匪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绝地翻盘,把众匪都杀了,捞出了池子中不得昭雪的尸骨,为那些凄惨死去的女性,找回了一个公道……”“不是这样的!”他仰天长啸,眼睛红如烈火。但湘江上的画面,却仍未变化,反而还在自动演绎着续集:少年和少女的尸骨在水池中,感到无比的萧瑟寒冷,不断有新的尸骨被抛入,无人听他们悲惨的生平。几十年后,山上的众匪寿终正寝,人道七十古来稀,这一群匪徒,竟然都能颐养天年,活到耄耋之龄。……就在夜无眠快要疯魔之际,他的灵台方寸之地,一朵青莲悄然盛开,放出万道金光。同时,那画面总算有了不同:被一步步逼入绝境的少年,也在一步步想着自救。局面越来越不利,他固然愈感悲戚,却也愈发坚强。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一剑荡平群寇,和少女坐在最高的山峰上,吹着晚风,看着日落。“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他嘴唇微启,念起《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来。般若,是智慧之意。波罗,是彼岸,而密多,则是到达。《心经》,是追求到达智慧彼岸的绝妙法门。但是,有人求索了一辈子,却发现智慧,永远在彼岸,总隔着一条无尽的河。于是这人问佛陀,总是这般苦自度,何时到彼岸佛陀说,你且回头看。他回头看,后面竟也有个自己,隔着一条河,在焦急地往这边看来。夜无眠宿命一般回头,见到一个双眼发红的自己,疯狂地对天咆哮,捶地顿足,看来,这个自己正在被痛苦纠缠着;再往更后看去,湘江之上,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一个少年,正在苦苦自救。这也是过去的自己,也在被痛苦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