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上一封边报里已经述及马匹多毙之事。此次大捷之时,一干地方能虑及免中贼人奸计,此举虽嫌略有些暮气,亦难免遭人疑议……”说着白了刘之谨一眼,“然也可称谋事老成。若贪恋区区首级之功,倾城追剿,万一贼众埋伏一支奇兵,趁虚而入,后果恐不堪设想!臣以为,榆林地方谨慎持重,边材难得,是为大明之福!臣请再为圣上贺!”
工部尚书张鸣鹤斜了一眼户部的这哼哈二位,也站出来,怪声怪气的来了句:“虽则一个首级没见到,箭甲盔刀肯定损耗不少吧如果都这样随口一说就要工部督造调拨,下官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啊!”
乃前汗犯边已经是好久前的事了,兵费账目一直压在户部,几年都没核销下来。不出所料地,送走了盛宴没吃几筷子饿着肚皮回家的袁大人后,户部一改往日作风,短短几日间便雷厉风行地把多年陈案核销完毕——而且,标准还很宽泛:比自己的预期竟还高了不少。早就习惯了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兵部大人们都是喜出望外。刚刚把大把白花花银子焐热乎的兵部尚书王玉操知道此时该自己上了,满腔正气地出班慷慨陈词:“陛下,老臣有话说。贼寇作逆前不久,兵部已有风闻,遂派专员赴榆林绸缪于未雨!据职方司主事贾守仁回报,该地兵精粮足士气如虹,而且文武同心,官兵上下同仇敌忾,枕戈待旦。此次大捷,来之不易,不可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林向铨向王玉操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老臣附王大人之议,圣上明鉴万里,不可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庄宗摆摆手,止住了正要蹦出来一起添乱的右都御史赵洞烛:“好了好了,朕知道了。以朕想来,据守城墙御敌,确实不好出城去割首级。不过,前些年北虏犯边,宣大那里说,鞑子们都是血亲,又极重视尸体,所以都被冒死拖了回去,因而虽然大捷却没有首级、榆林府的这些流贼乃乌合之众,被矢石砸毙的尸体,总不能也都被带走吧不能出城,可以募死士缒墙而下,割几级回来啊爱卿们也就省了这些口舌,这萧长华也是忒谨慎了些。”
庄宗说着又一抬手,止住了正想开口分辩的袁士杰:“爱卿不必再说。朕当然知道,不能让浴血奋战的地方文武受委屈,朕是那种刻薄寡恩之君么没有首级不能记功是祖制,但可以记赏啊!吏部按名单议一下吧,指挥使指挥佥事千百户什么的,该赏的就给,名单报上来,朕都准。朕再赏内帑银一千两,你们看着分配一下。这事就这么办吧。”
“吾皇圣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文武百官如山般心悦诚服(好吧,至少听起来像真的)的颂祷下,庄宗心满意足地退了朝,起驾回宫。
天子很开心。大捷固然是个好消息,但更满意的,是自己得当的处置:记赏不计功,既恪守了祖制,又能体现浩荡天下的雨露恩泽。想来地方上的文武官民,必定会感恩戴德,誓为我大明肝脑涂地吧……
可惜,从呱呱落地便生长在深宫大内几乎不知人间烟火为何物的圣天子不知道的是,自以为可以让地方文武肝脑涂地以报的那一千两内帑,也就是大明第一穷官罗咏昊送给榆林通判周持正的那个红包的分量而已。
……
朝堂上大家嘴仗打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今非昔比已是兵强马壮的关盛云已经离开榆林,过米脂、掠绥德,此刻已来到延安府外的安塞县,并牢牢地站稳了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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