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夹攻
起先刚分兵那会儿,尤福田很得意。把天一、怒涛两个营分别部署在棘水和白河里遥遥相望,起个名字叫做互成犄角之势。
莫看尤将军不识字,以前听说书先生讲《三国》,感觉“两军互为犄角之阵”这句可拉风了。那还是给卢勇做亲卫的时候,心里暗暗在想,等有朝一日能够说服恩主交给自己两个步队,一定要布个犄角阵给对面的蒙古鞑子们尝尝厉害!至于能够指挥两个足编满员装备一流的战兵营,那时的小尤可完全不敢想象——自己仰为天人的恩主才领了多少叫花子样的兵?再看看武器装备、吃的喝的……也就是国清林那里辅兵队的样子,哦,不止,还得是地位中等偏下的那种!放现在,倘若真动手,别说自己的两个营,即便是张丁那个霹雳营,也能轻轻松松地把“威震边关”卢将军的“威武之师”揍个落花流水……
发完了感慨,尤福田便把营官队官们都叫了来,煞有介事地给他们讲解了一番“犄角阵”,讲到激动处,吐沫星子喷了各人满头满脸。更是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军官们一开始对尤将军佩服得不得了,听到最后总算明白了:不就是你自己停白河里、唐福停棘水里么!但谁也不敢明说,也不敢去擦脸上的口水,下了尤福田的船就纷纷嘀嘀咕咕骂开了。
后面的几天,尤福田的感受简直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了。
为了便于“成犄角之势”两个营的相互策应,辅兵们要在两条河道之间修一条路出来。这个不难,因为原本就有路,拓宽一点就好了;难的是保持道路畅通,也就是要部署警戒力量,这个肯定做不到:三五里路,单纯靠辅兵防守完全不可能——那要是能行,他们便是战兵了。靠战兵也不行,人手不够:两个战兵营哪怕是突然遭到逆袭各自为战,在辅兵的支持下也都能坚持很久,总有一部迟早找到破绽杀出来汇合,但倘若分兵一部分到两河之间的岸上,那便不好说了。更何况,自己最重要的任务是阻断南面的逃路,路没堵住再被狗官偷袭一把,丢人到家了。最后也没琢磨出办法的尤福田决定,干脆就这么着吧!把自己的马卫给唐福拨了几骑过去,真有啥情况,希望能有一两骑侥幸冒死突出来报信。
说书先生讲的“火烧博望坡”、“火烧赤壁”、“火烧新野”等名段尤福田都记着呢!诸葛先生的卧龙岗近在咫尺,故而打心里怕狗官派敢死队趁夜出来把船队一把火烧掉,尤福田部夜里都宿在船上。匆忙间打造的舟筏不可能很大,一群汉子每晚窝在逼仄的空间里都憋屈的要死。白天也要时刻紧绷着神经,西南的卧龙岗方向时不时能见到结伴的百姓一两百、二三百人一伙伙向南阳府行去,别看个个面黄肌瘦穷得身上的破布条迎风招展,偏偏还都斗志昂扬,甚至总有人向船上扔石块!弓兵们当然不甘心,自然而然地回射,等弓兵队官来找尤福田要箭时他才想起来盘点一下携带的物资——羽箭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对方的狗官有恃无恐,不用说西门,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南门每天也这么开开合合,无穷无尽地吸纳着这帮不知死的家伙,并在第二天把他们投向北面大帅的方向。
不能阻援、狗官也没南逃,一群即便是对上京营也毫无惧色的精锐战兵,成天窝在船上被一批又一批路过的百姓土块石头劈头盖脸砸,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偏偏还不能还手——羽箭不够了。尤福田也曾试图派一两个步队打一下,可别说上岸,船往对岸一动,百姓们便一哄而散,撵都撵不上!这样的窝囊日子再久一些,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将一落千丈,还怎么带兵?换谁谁不要被气疯掉?
所以等罗世藩过来说完了破城计策,尤福田那个兴奋劲儿就别提了。少军师费尽口舌地拦着才阻住了他亲自混入城里的念头,不过,看到南阳府唐福点起的大火,老尤还是第一个拎着双刀冲进了南门。
这帮人从边塞到中原一路转战千里,不仅战力爆棚,战场经验更是丰富。早上唐福进城前就安排了后手,前队突然暴起四处杀人放火时,混入入城百姓的最后一组二十几人堪堪行到城门附近。几个城门卒刚刚觉得城里的动静有些不对劲就全部被捅翻在地,随后他们也不上墙,捡起城门卒弃在地上的长兵一转眼就组了道小小的双层防线,把南门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最早混进城里的是怒涛营的甲乙两队,南门的接防交给了丙丁两个步队和随营的五百辅兵,另五百人留下来看着船。辅兵们就地取材在墙上和门洞前拉出几道工事后,丙队和丁队并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受惊兔子般四处乱撞的各色人等见到桌椅板凳组成的防线和后面明晃晃的刀枪都是返身跑开,没有组织更没有指挥的民众,不久前满腔报效朝廷的斗志转眼间烟消云散,满脑子只剩下逃命。
尤福田只向墙上派出了天一营的甲队,从马道冲上去一路向东,乙队沿着墙根在下面策应,一炷香时分,始终紧闭的东门洞开,早已磨刀霍霍的谷白桦的刚锋营呐喊着冲了进来。天一营的丙队和丁队并没有向西边展开,而是在尤福田亲帅下一路向北,径直扑向南阳府衙。
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