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评判、将领的亲兵们再监督这些小军官,只有打到那些最有威胁的贼人才作数……
因此,守军没怎么理会众多的百姓,除了抬着长梯的可能会被弓箭手关照一下,大部分火力都集中在那些盾兵周围,他们掩护的肯定是最具威胁的目标。不过,那么大一块盾牌遮着,很不容易取得战果——有些贼人甚至举着门板挡箭!
射向城头的羽箭比以往密集得多,纪澍从垛孔里向外看去,足足有一千多贼人的弓箭手在壕边排成两行,躲在盾后时不时便冒出头来射上一箭。张贼这是要孤注一掷么?纪澍越看越觉得不寻常,今天怎么还有那么多人背着昨天那种袋子?不用问,装的肯定还是火药。昨天贼们死了那许多人,白白放了一场焰火,今天还玩这一手,莫非周围其他人负的草袋子里有什么奥妙?不行,得看看!
纪澍弓着腰后退了几步,直起身左右张顾了下,北边不远就是一个炮组。正想迈步过去,“轰”的一响,他们开了一炮,从炮长的表情看便知道没伤到贼人。于是纪大人扭头找其他炮组——下一发还要好久,纪大人可等不及。南边略远些还有一门炮,那个炮组清一色剃了光头,想是没头发隔着护衬还是太磨头皮,都没戴碗盔,阳光照射下一个个秃头铮亮铮亮的。纪大人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早间还勉励了他们一句呢。见点火兵举着火把正要往下按,纪澍高喊起来:“等一下!等下再放炮!”说着话脚下已奔了过去。
方才的第一炮郭银桥又没打到贼,连气带怕地嘴里不知在日着哪个,正要放第二响,便听到纪大人的喊声,战战兢兢地叫手下住了手等大人奔过来。纪澍飞快地向城外探头观察了下,两百来步外一组背袋子的贼人正在向这边蹭。于是指着他们命令道:“换小弹,打那帮贼!”
郭银桥小声嘀咕道:“大人,小弹只能打百十步咧。”
纪澍眼睛盯着那伙慢慢走进的贼人口里道:“无妨,本官教你打谁便打谁!”
“中。”郭银桥示意把手下炮口倾斜,啪嗒一声,铁球掉了出来。装填手把一个塞了碎石铅弹的布袋塞入炮口,压实。
“再装上这个,”纪澍指了指地上的铁球,又指了下旁边一个空火药袋,“用那个袋子裹一下。”
裹了布袋的铁球摩擦力大了许多,郭银桥用木槌夯了几下才把铁弹砸进炮筒,嗯,不用再担心铁球掉落了——这好主意昨天咋没想起来呢?老郭边感慨边把脸贴近炮筒小心翼翼地大略瞄着,“莫急,放近些打,打准些!”纪大人从对面也把脸贴近炮筒,几乎头顶头地命令道。
炮口已向下倾斜了不小的角度,老郭跑到炮后,把肿成一条细缝的眼睛露出一点点,伸出右手遮在眉毛上,沿着笔直的炮口向下望去。视线落在壕边外侧,老郭在等待着。双颊同样肿胀的点火兵手里拿着火把紧张地舔着嘴唇,等待着老郭的命令。
视线里出现了几只脚和大盾的下缘,郭银桥抬开右手,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没错,就是这一伙贼人!郭银桥大吼一声:“点火!”同时用全身的力气向斜刺里蹿去……
“轰!”的一响,炮身堪堪贴着郭炮长的身边向后猛地一坐,还没从地上爬起身,老郭便听到兄弟们一片欢呼:“中啦!中啦!”
纪澍在认真地观察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大铁弹把一面大盾击得粉碎,举盾的家伙和紧跟在后面的人已飞出几丈外,尸体扭曲得不成样子。最惨的还不是他俩,而是被百十颗碎石和小铅弹击中的那些家伙们:有的还是囫囵着身体,有些则已经变成散落的大小尸块了。不过纪澍的注意力没在这里,他在仔细寻找着,想看看那些袋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那一片区域在燃烧,是火药散开被引燃了,但也没什么其他稀奇的东西啊?看了好久,纪澍才明白,其他袋子里装的就是寻常的土块和碎石子。
纪澍的脑袋里“嗡”的一声:今天贼们是要先塞火药,然后堵了洞口炸!
今天背火药的百姓们伤亡不是很大。昨天的那场焰火叫守军放松了警惕,尽管大多数人都猜出来他们背的还是火药,但大兵们,包括将领们都没像纪大人想那么多。除此以外,另两个原因谁也没办法:大炮打不准、弓兵射不中。
在纪澍大呼所有人集中火力打背袋子贼的同时,那群人已陆续越过壕边的掩护弓兵,开始向墙下冲刺。城上雨点般的砖石砸下来,有的砸中了,更多的没砸中——贼人弓兵们的火力此时也骤然密集起来,墙上不少投石丁壮中了箭,探身投掷已异常危险,所以大多数人都是隔了墙垛盲目地往下丢。
接近到墙根死角时,各组督战的战兵们一手举着小圆盾护头一边急步上前,一个又一个火药袋子被塞进剜洞里的同时都被钢刀捅出个窟窿,火药随即洒落出来,在地上拉出一条引火线。一个又一个土石包被抛在洞口,眼看着三四十个剜洞迅速地被封好……
墙上的纪澍急得跳脚,悔得肠子都青了:昨日贼人白费力气,然后自己便大意了,以为今日断不会故技重施——否则,早些准备一排水桶浇下去,不就啥事都没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