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杨沅是去“水云间”送小食的。
去酒家吃酒的人,有时也会在餐中餐后点一些店里不做的风味小吃。
酒足饭饱之后,品茗听曲,闲度时光,这时就会通过“索唤”的方式叫人送来。
杨沅记忆中的那个女子,就是“水云间”的一名舞伎。
酒为色之媒,所以许多酒楼都有美色以促进消费。
具体来说,就是雇佣一些美女陪客侑酒,行酒令儿,跳舞唱曲儿,以此活跃气氛。
当然,有些酒店也会在酒楼里暗藏卧床,让客人在此一试云雨,不过那种酒家称为“庵酒店”,“水云间”却不是这样的地方。
“水云间”是一幢三层的楼阁,天井里站着,往上看去,三楼两厢是四面透风只有亭柱的阁子,晚上那里边灯烛荧煌。
上下映照间,就会有七八个妙龄少女在那楼阁中娉婷俏立,有的还会轻歌曼舞,等着客人“点花牌”。
那些女子,本就身姿曼妙,容颜俏丽,灯下看时愈增三分颜色。
但其中却有一人,杨沅只是一打眼,甚至还没有看清她的模样,视线就已锁定在她的身上。
因为,她有一种不同于其他酒娘的特殊风情。
有一种美,你不能简单地称之为美,而应该唤作“女人味儿”。
那个女子,就是从骨子里散发着这样一种诱惑,让你一眼望去,感觉就油然而生。
杨沅当时只是匆匆一扫,未曾细看,所以此时想来,甚至已记不起她的容颜和身姿。
可当时她只是站在那里,甚至没有刻意的弄姿作态,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妩媚,就已惊艳了他。
这个女子就不错!
她是一个酒娘,我要说服她帮我设局,费不了几个钱。
而且,认识她的人远不及玉腰奴那么多,给她设计一个新身份包装一番,也不至于轻易穿梆。
同时,一个小小酒娘,我要把她招进“有求司”也就容易许多。
就她了!
心动不如行动,杨沅决定,马上去“陌上花”绣坊,先把工辞了。
然后他就去“水云间”找那个酒娘,正好这两处地方相隔不远。
主意已定,杨沅又检查了一下藏宝的地方,这才下了楼。
杨沅正要出门,忽然心中一动,又想到一个主意,便又折了回去。
在大哥杨澈的卧榻旁,有一口贴墙的木柜,里边挂着、叠着两兄弟换洗的各种内外衣物。
两兄弟各占一半柜格,杨沅以前从来不翻大哥那边。
这时却在大哥那边的衣物中摸索起来。
杨沅在挂着的一排袍服中挑选了一件圆领官袍,那袍子的袖口和肘部位置已经微微有些磨损,但浆洗的非常板整。
杨沅又拉开下边的抽屉,寻找与之配套的领巾、革带等物,忽然发现下边藏着一本厚厚的手札。
杨沅也不知道那是大哥记账用的还是类似日记一般的东西。
他心中虽然好奇,却也不会随便打开这么秘密的东西,哪怕那是他大哥的。
杨沅将那手札上边掩着的衣物恢复了原样,便把取出的衣袍打成一个包袱,出了门。
这回杨沅没走前门,而是径直奔了后门。
一出后门,便是绿水悠悠。
国信所孔目官于吉光,领着几个手下,已经在宋家小食店前后左右布控了。
杨沅从后门儿刚一出来,就被守后门的毛少凡发现,马上通知了于吉光。
于孔目赶到后边小河的木桥上,凭栏临水,似在观赏,眼角余光却盯着杨沅。
杨沅浑然不知正有人监视着他,他等候片刻,见有一条乌蓬小船驶来,连忙唤住,与艄公谈定了价钱,约定用十二文钱,送他去纪家桥。
杨沅刚走,于吉光一行四人忙也拦了条船,远远地辍在了他的后面。
临安城中河道纵横,杨沅乘小舟一路行去,到了纪家桥便付钱上岸。
经过国子监、太学、武学,快到兴庆坊的时候,就是“陌上花”绣坊了。
“陌上花”是临安有名的一处大绣坊,现有绣工不下百余人。
由于陌上花绣坊承接了宫廷绣品的进奉生意,乃是皇商,所以被公推为杭绣行首。
“陌上花”绣坊,是三进三出的一幢大宅院,前院和中院都是绣坊区,后院儿是“陌上花”大掌柜的肥天禄的居处。
在这寸土寸金的临安城里,肥家居然拥有占地三五亩的一处大宅院,实也是极阔绰的人家了。
因为前院不仅是绣坊工室,还要用来接待客人,所以大门整日里敞着,有“门子”在这里接待。
杨沅见了门子,向他道明来意,门子就把杨沅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