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临了也要给他们心口上捅刀子。
程信夫妇听的均是咬牙。
一旁的程云儿更是气极,当下便要说话驳斥。
却被霍氏按住了手。
霍氏自己硬是挤出一丝笑来。
“槿丫头怕是误会了二伯母了,既送得你回平州去,自然是要讲究礼数的。只是家中如今什么光景你也知晓。二伯母便是给你祖父祖母叔叔婶婶备下东西,便也是七凑八凑的,艰难得很。又想着你在京里的日子毕竟也长,不比我们这初来乍到没根没底的更艰难。且二伯母还看着你屋里有个暖水壶,那可是个好物件儿。银钱极贵不说且还轻易买不到手。二伯母便想着你到底多少有些积蓄,自己定会多预备些,应是不用二伯母操心。且,你又是个晓事的孩子,也定是不会挑二伯母的理儿的,你说是不是”
说着就是满脸慈爱地看着程木槿笑。
程云儿听她娘说到暖水壶,眼睛立时便是一亮,插嘴道:“是呢是呢,娘说的在理。堂姐屋里有个暖水壶,足有八成新,我只在道观里才看到过呢。在咱们蓟州府,除了县太爷府里和几位县里大人们家里有,别的人家就是大财主大商号的大掌柜家里,我也没见谁能用的上呢。”
说着就是看着程信撒娇:“爹爹说女儿可说的对”
程信的脸当时就黑了。
霍氏只听得心里发堵发狠,直道蠢材,她怎么生了个这样没眼色的傻丫头,平白无故的,提什么县太爷!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头,明摆着告诉人她一个没出阁的小娘子不守规矩,整日里没事做乱窜门子吗
当下忙找补回来,对着程信笑:“是妾身跟她说的,倒是难为这孩子记住了。”
程信没言声,心里却是一动,兀自在犯寻思。
暖水壶
甚的暖水壶
那不是道观里的那些道士鼓捣出来的吗
又费银钱又没处淘弄。
老大丫头怎地会有那个银钱门路买到那样的好东西
程信心里又是狐疑。
他以往在蓟州的时候,也曾专门拖了门路要花大价钱买一只充门面,可却因那些臭道士架子大瞧不起人,硬是没买到。
难道是大丫头结识了什么贵人得了一只不成
程信一想到贵人,这心思就是按不住了。不由就有些后悔自己是否太过莽撞,怎地没弄明白大丫头的实底就急着把她迁出去了难不成那些传言都是假的难不成自己就这样错过了一场大富贵
他越想越狐疑,不由就是抬眼去看那个丫头。
不想正和那丫头的一双眼对了个正着。
冷冷清清的杏眼里都是倔强和嘲讽,就那样直瞪瞪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程信一看立时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暗自啐了一口晦气,道了一声罢了。
这倒是他想多了。本来这二年没见,他瞧着她倒像是变了不少,嘴也利索便给,心思也灵便活泛,就想着对她好着些,将来也好能得个济,可因着那得罪官员们和史家的事一出,他也算是彻底死了心了。
这丫头就是天生的一副死犟脾气,跟她那个娘一样,除了会死念书掉书袋跟爹娘犟嘴,甚也不会。这要是让她说个小话讨个巧,还不能把她憋屈死就这样的,能有甚的本事认得贵人去
依着他看,那暖水壶定是那个老虔婆还活着的时候留下的。那倒是个爱念经敬道士的。在蓟州时就常施舍些银钱米粮给道观和和尚庙,这说不准就是那些道士给她的回礼呢。
程信越想越觉得对,就把那丝动摇的心思又按下去了。
且,他也不是傻子,霍氏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这会儿突然提起,为着什么,他又怎么会不知晓
不过是不想拿出银钱来,给这个已是外人的大丫头做人情罢了。
程信一时也是有些厌烦。
霍氏什么都好,就是妇道人家的小心思太多,有时难免拎不清轻重。这都什么时候了,只要把她打发走,随意找点旧衣裳破东西打发了就是,又何必留着话把儿,让自家没脸
程信心中虽气恼,可也知此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还是办正事要紧。
于是他便对程木槿道:“你二伯母说的是,咱家也不是什么大贵人家,二伯又刚上了差事,家里实在没什么银钱给你装扮富贵。你若宽裕便到了平州自家采办便是,不必大老远地带了去。若是实在没有,此事你也莫管,若有什么话,自有二伯回去与你祖父祖母叔叔婶婶分说便是。快坐下用饭吧。”
说罢就是低头提筷,不想再理会这个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