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死亡的气息,已悄然降临,降临到了这三十名皇城司的头上;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今天晚上,将是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个夜晚。没有人知道,他们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因为,他们即将面临的,是来自靖北之王挥下的屠刀,是来自四十万铁骑之主的清扫。
“哒,哒,哒……”
不知何时,就在离小巷最近的丁字路口处,响起了一阵如雷鸣般的马蹄声,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密集却并不急促,仿佛军士手中的鼓槌,一下接着一下,敲击着战鼓的鼓面。
顷刻间,无数道白茫茫的雪雾,从四面八方升腾起来,将小巷的外围裹得是密不透风;那些如天雷般的马蹄声,撼天动地,响彻了整个朱雀大街,正轰隆隆地从不远处的地方,沿着四通八达的街道,向着永福巷慢慢压来,渐渐汇成了一股透骨的寒流,令人不寒而栗……
伴随着马蹄声一点点逼近,一百名身披重甲的“铁浮屠”,呼啸而来,将那条狭窄的小巷封堵得如铁桶一样,连一丝空隙都没有留下;率领这支铁浮屠的,是戴着一副黑色面具,全身披甲的大将杨芳,他手执长枪,策马于重骑大队之前。
此刻,大街上的滚滚铁骑,早已变成了一条条黑线,他们人人弯弓搭箭,冷冷地盯着那些像蝼蚁一样的皇城司,随时可以射出手中的箭;短短须臾之间,整整三十名皇城司的天之骄子,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了铁浮屠的箭镞之下,被上百铁骑死死地压制在永福巷中。
就在那些暗夜里的皇城司,还都处在迷茫之时,秦王府外的局势,早已发生了惊人的逆转;迎面黑压压的铁浮屠大队中,不知潜藏了多少弓箭的箭锋,闪耀着寒芒的羽箭,就像无数杀人不见血的血刃一样,密密麻麻,瞄准了那些巷子中的鹰犬。
便在此时,只听见,铁浮屠之中,响起了一声威武的号令。
“放箭——”
大将杨芳面色铁青,高高骑在马上,端着手中的那支长枪,极其冷漠而麻木,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声放箭。
所以,当萧长陵还在府中忘情吹箫的时候,立马于永福巷口的一百铁浮屠,便在杨芳将军的号令下,将手中的箭矢齐齐放了出去。
“嘣,嘣,嘣……”
上百枝密密麻麻的羽箭,在这一刻,挣脱了弓弦的束缚,正以一种瞠目结舌的飞速,连绵不绝,遮天蔽日袭来,直直射向了前方的那片空地,好似一张天网,顿时便将那区区三十个血肉之躯,笼罩在了密集的箭雨覆盖之下。
箭如飞蝗。
这片噬魂的箭雨过后,一切都结束了,回归到了先前的死寂。
白茫茫的雪地,依旧平静如常,夜空中的风雪,仍在快速地飞舞着;唯一不同的是,银装素裹的大地上,凭空多了三十具鲜血淋漓,浑身上下插满羽箭,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
汩汩的血水,洒在雪地之上,一抹可怕的红色,融入冰冷的雪水里,一时间红白相交,宛若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而那一百名噬血杀伐的铁浮屠,此刻早已消失在了沉沉的黑夜中,不见了踪影。
箭枝,血色,雪夜。
大雪弥漫之夜,于那位而言,正是杀人的好时节。
……
皇宫,御书房。
相比于外面的大雪纷飞,御书房内,倒是四季如春,一派融融的暖意。
龙涎香的香气,淡若轻岫一般,透过熏炉缓缓散开,衬出一段古色古香;与此同时,御书房里面,还放置着好几个火盆,微弱的火苗,顺着盆内的黑炭,上上下下地窜动着,一会儿高一会儿低,顿时燃起了一大盆炭火。耀眼的火光,映照着整间御书房,不禁让人暖洋洋的。
时辰已临近黎明,萧长耀放下毛笔,卷起最后一卷奏表,轻轻舒展了一下筋骨,打了个哈欠。很明显,勤政的皇帝陛下,又是熬了一个通宵,这会儿才刚忙完手里的政务。
雷皓侍立在皇帝身边,见陛下如此疲倦,心疼地说道。
“陛下,已经三更了,是否要宣哪位娘娘侍奉?”
萧长耀摆了摆手。
“不必了,朕今日累了。你去打一盆冷水来,朕想擦把脸。”
“是。”雷皓佝偻着身子,低声应了一个字,便转身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快步走了出去。
雷皓走出去后,百无聊赖的萧长耀,斜倚在御榻上,双目微闭,他用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一夜的勤政,让这位皇帝身心俱疲,看上去很累很累。
身为大周皇帝,萧长耀虽然在后宫中有属于自己的寝殿——“显阳殿”;但萧长耀却是个精力旺盛的皇帝,尤其是在登上帝位之后,他更是勤于国事,通宵达旦地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所以,萧长耀鲜少回显阳殿,经常都是睡在御书房。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御书房的门,再被推开;雷皓领着两个小黄门,端着水盆走了进来,盆里是没有一点儿热气的冷水,外加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