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骤然一闪,那块巨大青石壁的光滑石面之上,竟被生生割出了一条深三寸,长三尺的恐怖刀痕,下手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在落地的那一刻,萧长陵踏着战靴的双足,仿若踩在松软的草坪里,全无半点儿声响。从抽刀,转身,横掠,再到反手执刀,一刀斩裂石壁,萧长陵这一连串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时,他左手握刀,满目冷冽,缓缓吐纳凝神,意态孤傲地昂首挺立。
无论是在大将胡锟眼中,还是在靖北将士的视野之内,此刻的秦王萧长陵,依旧姿态闲适,潇洒随意,连手腕都未见抖动分毫,额角亦未见汗水涔涔,就好像刚刚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倘若,方才的那一刀,不是劈向青石,而是直取敌遒,只怕萧长陵的白衣战甲,未染寸尘,对手便已血溅四方,沦为靖北统帅刀下的孤魂野鬼。
忽而,萧长陵提起长刀,轻轻将刀背放在手心上,食指缓缓划过,居然颇为惊异地发现,刚刚刀劈青石的刃口,竟无一丝残缺的痕迹;萧长陵深知自己刚才那一刀的气力有几分,即使没有用尽全力,但也至少使出了五分力道。更何况,这把刀的分量,本身就不是很重,不似普通的周军战刀,势大力沉,而是属于轻而锋锐的“雁翎式快刀”;可是,再怎么锋利的刀,再怎么刀法娴熟之人,当面对那样一块坚硬的巨石时,一刀下去,就算锋刃不折,刃口多多少少,也会出现些许磨损,然而,结果却是……刀刃毫发未损,反而是那道高大的石壁之上,倒频添了一道深深的刀痕;即便是身经百战如萧家二郎,此刻也不得不折服于军械司高超的工艺,这是何等的制法,又是何等已达极致的冶炼之术,才能打造出这样一柄绝世的好刀!
伴随着那声金石相击的轰鸣,胡锟目睹了秦王刀斩巨石的全过程,这位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靖北名将,当下也忍不住心头微动,震撼于自家大王登峰造极的刀法,不禁脱口而出。
“大王好刀法!”
没有料到,萧长陵的神情,照样平淡无波,恍如一口深邃的古井,只是两腿微微叉开,若无其事地拄着长刀,唇下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少拍马屁,不是孤的刀法好,而是军械司的刀好。”
胡锟按刀大笑。
“再好的刀,若是握在平庸之辈手里,终究是明珠蒙尘;只有握在大王手中,才不算辱没了此刀。”
一听此话,萧长陵侧首望去,用一种耐人寻味的戏谑眼神,淡淡地扫了自己这位心腹爱将一眼,随之面上微微一笑,清声开口道。
“佐玉,你是孤身边最老实的人,千万别学那些个腐儒,净拿好话哄孤。想当初,孤率北大营三万骁骑,会战十万北虏于大娥山;当时,战场上的形势,过于混乱,孤和主力不慎失散,被柔然蛮子的追兵逼进峡谷,生死一线,还不是将军在危难关头,挺枪跃马,枪挑贼帅达奚定,逼退追兵,救孤于乱兵之中。你的武艺,孤难道还不知道吗?”
“大王,末将说的是真心话,大王万人敌,刀法炉火纯青,末将不及万一啊!”胡锟爽朗地笑道。
“你看,你看,又来了”萧长陵的语气,沉静得直似一泓北海御池,不见波澜,于谈笑风生间,便阻断了胡锟略显别扭的话头。
时下,高高的点将台上,刹那肃然,寂寂无声。
凌乱的秋风,吹卷过萧长陵的战甲,抖落了将军满身征尘。风糅着飞絮,愈加彰显出眼前这个身为统帅的男子的冲天气势;尽管,风压重甲,但他那昂然的身姿,仍旧纹丝未动,不改俊秀之风。
森寒的长刀,又一次被萧长陵高高举起;在明媚秋光的映照之下,刀上雪亮森森的厉芒,顿时绽放出无以伦比的异彩,闪烁着摄魂的刀光,大有一种纵横冰山的出尘与美感。
秦王执刀,一身白甲凌霜骨,一袭白衣傲风雪。
“对了,这刀叫什么名字?”
“回禀大王,尚未起名,还请大王为新刀赐名!”胡锟沉声应道。
萧长陵缓缓半闭双目,看上去似在沉思,又似在细细回味;过了好一会儿,闭目良久的秦王殿下,终于再次睁开眼睛,展露出了一如往昔的坚毅目光,清贵的面容之上,尽显十二万大军主宰者应有的英气与幽冥,口吻亦是前所未有的凛然不可侵犯,说道。
“此乃我靖北之刃,不如,……就叫‘靖北刀’吧!”
靖北,靖北。
军名“靖北军”,刀名“靖北刀”,靖北军配靖北刀,靖北人执靖北刀。这,便是一支军队的风骨,更是整个靖北大军的魂魄与精神所在。
“军械司,拢共打造了多少柄靖北刀?”萧长陵寒声问道。
“回大王的话,第一批问世的靖北刀,总共是三千余柄,后续的一万柄新刀,马上就要完工,不日便送至行营。”胡锟一字一句回道。
当听到“三千”、“一万”这两个数字时,萧长陵眉尖微蹙,满是美玉之色的脸庞上,隐隐增添了几抹厉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