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觉。
有许多次,他们的目光似乎相对,他几乎以为它已经发现了自己。
这让他的两颗心脏紧张地跳动着,浑身微微发烫。以前数次见到那些小型的、和他类似的生物时,心中产生的激荡,正在迅速地层层扩大,就像季节更换时的新生之物,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朦胧的情绪被积攒得太久,逐渐变得过于清晰,将他向前推去。
这是他生命中出现过的,最令他想起他自己的生物之一,仅次于他路过那些镜面般的水泊时,看见的自己面庞的倒影。他们简直就是同一类存在,同一个人的两面,同一种事物的倒影。
欣赏与向往在他少有情感的天然心智中萌生,除生存的需求之外,他产生了一种新的想要的事物,他说不清那是什么。
出于又一种根本不合生存需求的情感,他拒绝跟在它们身后,捡起剩余的内脏和血肉去啃食,即使这会让他的生存变得容易太多。
然而,长时间的跟随也让他烦躁不已,无暇捕猎则使得他变得饥饿又疲惫,他存储的力气缓慢地流失。
他需要做出决断,创造一些其他的机会,以将这场漫长的尾随结束。
前方是一片湖泊,依照他近日对它们的了解,这些生物会在水边歇息,唱些伴随吼叫和大笑的歌谣。
他们的嗅觉敏感,如果他想要除去自己身上的浓重气味,避免被觉察地靠近,他刚好有一条路可以选择。
——
“芬里斯的星星在水面上,芬里斯的星星在天空下,河湾深处长着枯草,草下躺着死猎人,一群群的鱼是银色的箭,反反复复地咬着他……”
诗琴悠扬地响着,琴弦被战士抓握武器的手轻盈地拨动着,源自芬里斯广阔雪原的曲调配上太空野狼的三流诗人们随口做出的词句,在卡利班的密林中回荡。
鲁斯曾经笑过他们,不如去找福格瑞姆好好学习什么才叫真正的诗句,这群懒惰的家伙立刻哭爹喊娘地抗议,说他们不愿意被帝皇之子们按在墙上喷一身香水。
黎曼·鲁斯费劲地眯着眼睛,坐在狼崽子们好不容易在湿热的森林里升起的火堆边,一边分出精力观察这帮不熟悉森林的战士会不会不小心把火星溅到石头圈起的篝火外面,一边将那根用来穿起刻着符文的石头项链的细绳,想办法重新塞回那十来颗灰色的石头之中。
在先前的某次作战中,他不小心勾断了一条皮绳,直接导致他历次作战中挨个收集的小骨头和小石头洒得到处都是。黎曼·鲁斯对他的子嗣们会不会愿意帮他好好串项链感到怀疑,遂决定暂时放下武器,亲力亲为。
他正仔细地拿一根细骨针顶着一根皮绳,往一块椭圆的石头里慢悠悠地穿过,他手下一个野狼就过来打断了他:“这附近有什么东西,大人。”
“这附近有个湖,有一片森林,”鲁斯说,“你发现了什么东西,冬灾?湖里终于出现仙女了?”
冬灾的动力甲嗡嗡地响了一会儿才安静:“是野兽的尸体,血花一直溅到我们的火堆边上了。”
“哦?尸体就在湖里?”鲁斯疑惑地出了一声,他探头看了看,果然临湖的苇草丛中渗出一滩新鲜的血迹。
“原来仙女也吃肉。”狼王笑道。
他顺便把那块圆石头串好,拎起皮绳抖了抖,捋顺一块块的装饰品,再捡起下一根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小兽骨,继续往皮绳子上串。
他最近当然不可能没有察觉,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暗中尾随他们的队伍;但它始终没有发动攻击,整天不干别的事,就一会儿在树上,一会儿在地面上荡来荡去,也不知道成天在琢磨什么事情。鲁斯选择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等着那头巨兽做出新的反应。
现在看来,它可能准备行动了。
“芬里斯的女神身上也涌动着狼的血,”冬灾一本正经地说。“说不定芬里斯的女神也吃肉。”
“差不多就行了,继续唱你们的歌去,芬里斯哪来的女神?”狼王笑道,“最多有几个遭受了溺亡之死的水鬼,天天在风暴河的底下抓人。”
另一位太空野狼滚爪插嘴道:“那不是克拉——”
黎曼·鲁斯举起手,比了个简单的手势。狼崽子们的欢庆停了短短的一个瞬间,又继续了下去。
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有什么东西潜伏在湖面之下,尽管足够谨慎,但他们的头狼已经发现了捕猎者的踪迹。
除了正轮到他唱歌的狼崽,觉得气氛不太合适,把一首他们自己编的酸溜溜的情歌换成了朴实无华的战前歌曲。
鲁斯给手里的皮绳子扎了个死结,拿在手中,嘟囔着“我去洗洗项链”,向水边靠近。
他的鼻翼轻轻翕动,分辨着隐藏在水面之下透出的那一丝陌生的气息,他们在阿萨海姆狩猎时磨炼的记忆中,有一条就是学会分辨隐藏在自然环境中的野兽气味。
鲁斯在水边蹲下,林中的湖泊一片澄澈,没有被其他野兽搅浑。这已经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