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姜遥的脚踝骨头差不多愈合,走路不影响,但快跑起来,还是隐隐作痛,相较于昨晚的情况,已经好太多了。姜遥在走出楼道前停下了脚步,不动声色地看向被铁门阻挡的教学楼另一侧。教学楼由楼道分成两侧,女生们在左侧。姜遥放慢脚步,在经过那道厚厚的铁门时,视线往门缝里钻去。门缝太细,日光明亮投射,触及一片明晃晃的白光,随着门那边有人走动,光线忽明忽暗。“走快点!”大门口站着一个记名老师,见她们步伐缓慢,当即呵斥一声催促。姜遥不好再继续看,跟着人群进一楼第一间教室。刚到座位,班主任带着几个女生进了教室。“昨天有一些学生退学了,这是新来的学生,大家欢迎她们加入我们的班级。”班主任是一个地中海、四十多岁的男人,个子有点矮,不到一米七,膀大腰圆,眼睛笑得眯起来,看着脾气很亲切温和。他背后站在三个女生,年纪最大不到十三岁,正抬着清澈的眼,好奇地看向教室里的学生。地中海班主任没有说谎,这三个女生都是新同学,还未被土溪小学这座大染缸侵蚀,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安排座位,有个新同学坐姜遥旁边。熊小兰的座位书本文具都换了新的,关于她的痕迹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新来的同学还不知道,自己坐的这个位置,前同学已经死了。“你好、我叫蒋慧。”姜遥闻言蓦然抬头,朝新同桌看去。与昨晚她触发支线关卡时,成为‘它’,在镜子前看见的那张脸重叠。早已死去的人,记忆被抹除,成为新同学重新回到土溪小学。她们就跟游戏里的一样不断重蹈覆辙。姜遥看过她的日记,知道她是一个比较开朗的女孩。“我叫姜小遥。”开了话茬,蒋慧开始分享零食。其实也不是什么零食,就是村子里秋收,放入锅里和沙粒一起炒的蚕豆,炒得表面焦黄,放布袋子里挂在房梁上,能保存很久。她口袋装了满满当当,抓出一大把递给她。“我阿婆给我装的,她装了好多,我吃不完,给你吃一些。”姜遥想起日记。蒋慧还有一个弟弟,和她一样,被父母安置在村里,和阿婆相依为命。她弟弟年纪还小,还读不了小学,和阿婆一起待在家中。虽读不了书,但至少是安全的。同桌迟迟不说话,蒋慧抓在手里的蚕豆掉了几颗,以为是自己手指太脏的缘故,想放回去,擦干净手再给。姜遥伸手接过,“谢谢。”蒋慧腼腆一笑,弯身去捡掉在地上的蚕豆,一共五颗,被她擦干净,放到另一个口袋里,等下课自己吃。山区贫瘠,勤俭节约已然成了她的本能。这时,离开不久的地中海班主任再次回到教室,他教数学,拿着薄薄教材,端着一杯泡不明茶的保温杯,透明杯子热水被茶叶染黑。那道身影更像一座肉山,占据了讲台。姜遥发现,土溪小学里的学生个个面黄肌瘦,而老师们则相反,个个肥头大耳,营养过剩。“上课。”地中海拍了下讲台,一脸正色地说道。“老师好。”“请坐。”上课前客套一遍结束,地中海开始教加减乘除。前半堂课很正常,没有发生任何事,姜遥在后面听着都有些昏昏欲睡。地中海完全照着教材上面念,换个人来都一样。虽说小学数学知识非常简单,但半堂课下来,姜遥确定,这地中海没有半点教学水平。到后半堂课,地中海开始点学生上黑板解答问题了。“蒋慧,上来解这道题。”是一个很简单的题目。但将整本数学书看完的姜遥皱了皱眉。地中海没有教到这里,这是下一节课教的知识点。被叫上台的学生自然不可能解答出来。更何况蒋慧还是今天刚入学的新学生。蒋慧来到黑板前,看着题目,脸色渐渐苍白,紧张焦虑到啃指甲,啃出血来了也没注意到。明明第一天来学校,第一次被叫到解答题目,但不知为何,她心里满是恐慌。握着粉笔的手指颤个不停,脑袋就跟灌了铅一样,越着急,题目越解不出来。班主任在她身后问。“不会吗”“我讲了这么久,还是不会吗”声音温和到了极点,落在蒋慧耳畔,却如同恶魔低语般叫人胆颤。蒋慧眼眶通红,瞳孔因害怕而紧缩,大豆般的泪水从脸庞滑落,滴答落在铺着粉笔灰的地板上,扬起些许灰尘。班主任幽幽地道:“不会的学生是要受惩罚的哦。”说着就从讲台下面抽出一把戒尺,金属制成,很厚,边缘锋利。这把戒尺不知道打过多少人,颜色被血迹染得黑红。地中海体型肥壮,速度慢,但力气大得惊人,挥动戒尺时,都响起了破空音,‘唰’一声,就往夏翠花身上狠狠甩去。姜遥当即起身,开口制止。“老师,我想帮蒋同学解题。”话音一落,她看着地中海手臂停顿了两秒,接着继续挥动,只听‘啪’一声震响,站在黑板前的蒋慧整个人被抡得飞起来撞到角落里的垃圾桶旁。鲜红血液溅了一地,方才还鲜活的一个人,此时倒在血泊之中直接断了气。“哎呀哎呀。”地中海甩了甩戒尺上的血,语气带着埋怨,无奈地道。“你怎么不早点说呢说慢了啊,我都没来得及停下来。”姜遥极力抑着眼底翻腾的杀意。什么说慢了,她两只眼睛,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当时手臂停了两秒。地中海是故意假装没听见,就为了打死蒋慧。若非校规在,她早就拿出自己的长刀,开始杀猪割肉了。一向情绪稳定的姜遥,很少尝到愤怒的滋味。即便清楚这些女生都已经死了,但在诡域里,在她眼里,她们都是真真切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