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孝纯在知道朝廷的旨意时,生平第一次有种不愿意接旨的冲动。
我手底下还有两万余兵马,井陉和河北各处大半关口还都在我们手里,现在朝廷居然要一句话就让我交权送地?
使者把诏书递给他后,又提醒了一句:“宗知州因为先前抗命,已经被朝廷派人拿下,还请张相公莫要自误。官家在早朝时候说了,不过是一场失利,等来年重整旗鼓,我大宋还能收复失地。”
张孝纯回到座位上,怔怔看着旨意上的内容,许久没有说话。
使者告辞离去。
有人死在燕地,家眷写信也收不到,
有人的家眷死在了河北老家,所以就算他们从燕地活着逃回来,从此也不会有人再给他们写信了。
如果内容出错稍后用浏览器尝试阅读!
他的脸上出现了两个鲜红的掌印。
再好好想想,我们手底下有多少人永远躺在了燕地!”
“恩相言重了。”
“相公可对外称自己已经被我率军挟持,被迫抗命守城。到时候若是守住城池,功可归相公,若是守不住,相公可以将罪过推到岳飞身上,伱到时候也能活下去。”
“我说不得城在人在,也不会说什么大话。但三年前,我跟随大军征辽,刘都统一朝即退,致使十万大军全军溃散,我那时候也在其中,不得不跟着其他人逃回。
“三年前,两次征辽,今岁又是一次北伐,前后三场大战死了多少人,朝廷朝廷,朝个鸟的朝廷,这旨意,本官不接了!”喊完后,像是不解恨一样,张孝纯大步走到书案前,将诏书拿在手里,猛地撕扯个粉碎。
一个月前,岳飞又跟随童郡王出征北伐,白马山一战,几千平定军同袍死难,我那时候又不得不带着几个兄弟逃出来,结果发觉童郡王和那么多大军都失陷了。”
“岳飞,你实话告诉本官,若是本官现在要抗命据守城池,你愿留下么?”
张孝纯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伸手,啪的一下打在自己脸上,紧接着又是一下。
张孝纯的手离开诏书,整个人站起身走到堂下,又转身看着大堂上方的匾额,发出一声叹息后,回头看向岳飞。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张孝纯的眼神中,带着一种清亮和决绝。
“末将岳飞,这次不会再退了。”
“北伐,虽说是我国败盟在先,但他刘陵作为臣子,也同样是不忠不义!多少同袍多少兄弟死在他的手里,岳飞,你也是河北人氏,想一下,你的家这时候可能都没了!
岳飞微微皱眉,在看到张孝纯的脸色后,他意识到什么,便又继续静静听着。
他按照计划好的那样被“带到”岳飞面前,后者咳嗽一声,还是有些不适应眼前的阵仗。
很快,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房门被一脚踹开,张孝纯看向那些面带亢奋的兵卒,主动伸出手。
先是从已经覆灭的白马山大营中带着几个溃卒逃出,然后十几日的时间,他又在燕南不断招揽溃卒,硬生生又聚集出了千余兵马。
而后汇入张孝纯所部的时候,燕人耶律大石派遣了一支滦州军追击,也是岳飞率军出击,双方兵力持平,岳飞领着一帮残兵败将,居然在正面将其打崩了。
他嘶吼起来。
“恩相,现在朝廷旨意若是已下,我等唯有遵旨。”
他喊完后,嘴唇就颤抖起来,他手按在面前的诏书上,抚摸着上面的字迹,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你且说。”
张孝纯微微皱眉,转过身回到主位坐下,沉声道:
“你才领军不久,本官怕你弄不动这般多的兵马,这样吧,等对外宣称抗命之后,本官额外给你三千兵马,你率军南下到祁州鼓城,到时候你坚守城池,若是祁州守不住,你可以再后撤到真定府。”
“这次本官守真定府,你岳飞领前部去守祁州,还有,本官要给你介绍一位同僚.这次,也是得亏他在其中多方说和,又说动了雄州的几个降将投降。”
之所以把岳飞这个河东平定军的小校郑重其事地拉过来问话,是因为先前岳飞的表现也确实有点亮眼。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但他知道,这厮是个有本事的,相处久了之后,更是觉得这厮居然有点君子之风。
岳飞躬身施礼。
过了一会儿,张孝纯目光从诏书上移开,仿佛下定决心,忽然对外面喊道:“来啊,把岳飞喊过来!”
岳飞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恩相若是愿意相信岳飞,不如将上下二万将士都交由末将统率。”
“有什么事都好说,本官都答应你们。”
几天后,张孝纯从床上坐起来,默默地等候着,他先是郑重其事地穿上官袍,然后,将官印也拿出来放在桌上,就怕来人找不到。
张孝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