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徐徐吹来冰冷的风,天边倒映的日光浮现出一层金属的光泽,让人感觉不到温暖,只有身边打着友军旗帜的船队才能给船上的士卒们一点慰藉。
船舱里尽可能地保持着干净,但呕吐物和昏倒的人还是随处可见,汉军向来以良好的后勤为傲,但现在就算是再带十倍的军中大夫也没法阻遏这种情况。
汉军里面大部分将士从小就适应了马背上的生活,可若是让他们在颠簸的船舱里待上一天,各种原本根本不可能有的毛病立刻就出现了,在海上漂行的日子让人心生绝望。
好在上船之后,各船上的主将军官都宣读了汉王的号令,让所有人都明确知道这次作战的目标,而船队最中央的大船上方悬立着一面王纛,意味着汉王就在这支船队中,军中的心气才始终提着。
金人权贵则是单纯瞧不起他。
几天后,书案后空无一人。
海上的日子没有什么盼头,人们数着日升日落计算时间,在呕吐物的气息中祈祷赶快抵达目的地。
从八月到九月,汉军已经在海上飘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再过几天就是九月初九,在中原为重阳节,在金国则名重九节,习俗并非是遍插茱萸喝黄酒,而是秋猎祭天,连皇帝都要亲自参加。
康公弼听到这话,除了苦笑也没法再说什么。
女真人不多,更何况连年战争,大部分精锐兵力都放在西面和南面,地方上的大部分守军原先都是降军,有契丹人,奚人,汉人。
他们跌跌撞撞地在枯草中跑着,身上不断多出被草擦出的伤痕。
“禀告主人,遥輦九营猛安遣人来献礼。”
“其实,下官并不明白,为什么还要继续打。”
锦州是中京道最东面的州地,毗邻渤海。
有人曾经像他一样面对这种拷问,所以在燕地刚举起反金大旗的时候,他们就抛弃金国的官职,在金军的追击下逃到燕地,到汉王帐下做事。
耶律余睹打开书案的暗屉,从里面拿出一封已经看过好几遍的书信,眼神迟疑,他想给自己找个安心的理由,于是再一次看着信上的内容。
箭矢终于直接射了过来,射的很准,从后脑勺过穿前额,箭头同时泛起血色和金属的光泽,当那几名女真权贵的随从兵卒们策马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先前是完颜昌率军平定了这块地区,在他的率领下,金军用残暴的手段不断镇压这儿的叛乱,敢于拿刀反抗的契丹人和奚人越来越少,但至今不绝。
耶律余睹收敛心情,缓缓道:“告诉来人,到时候会办好的。”
“主人,官中的人来了,说是询问主人是否准备好了重九的进献礼物。”
等旗令打出后,在海面上飘荡许久的船队开始扯满帆,整齐地转向。
“自是备好了。”
土地得到了血肉的肥沃,但只有野草在嶙峋白骨中疯长。
管家离开了,耶律余睹却没心思再看书,呆呆看着旁边的书案,停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发呆,揉了揉脸,长叹了一口气。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各船一般通过旗令传递简单的命令消息,若是要详细些,一般是通过小船往来传递,并不方便。
今日九个猛安派来的人可以不见,但几日后就是会猎,耶律余睹很不喜欢这种集体聚会的场面,因为他的身份很尴尬。
金人南下的时候,他做了带路党,完颜昌屠戮中京道辽兵和奚人部族就有耶律余睹在其中带路出力,所以后者出身的官员将士心里对他极其仇恨。
来自于高丽的粮食和奴隶正源源不断地运输回金国国内,用来维持女真权贵们的统治。
冰天雪地没能灭杀他们,辽国军队没能打垮他们,但纸醉金迷的日子正逐渐深入他们的骨髓之中,战争带来的红利让所有女真人都过上了好日子,可随着战争失利,很多负面影响开始提前出现。
耶律余睹闻言抬起头,敷衍道:“说我病了,不能迎客。”
女真人的马蹄声在野外响起,几名女真年轻人正在兴奋地追逐他们的猎物——獐子、兔子,或者是一切能动的东西,包括几名逃奴。
“燕人自汉王起家时就跟在他身后,步战如铁,马战如风,但这水师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昔日曹操赤壁一战直接丢了一统天下的底蕴,北方人,本就不耐水战,穿洋渡海过去,士卒还能有再战之力么.”
金人在海上并非没有船只,虽然同样实力薄弱,但只要在沿途设一些阻碍,让水师把汉军船队在海上拖一段时间,缺粮和疾病就能让汉军不攻自破,所以金国朝廷内部基本上不担心汉军会突然出现在高丽国内。
中京道以东是金国叛乱的频发区,当地主体是契丹、奚两族人,山川要冲众多,当金人南下灭辽的时候,当地人拼命阻挡金军,随之遭到一次次屠杀。
耶律余睹放下了信,